楚河的手还握着那把军刀残影，金属的余温正从掌心褪去。他没松手，反而将刀柄更深地插进岩缝，借力稳住身体。电流顺着刀身渗入地层，像在测试某种信号回路。林玲靠在他背后，呼吸断断续续，电子脑的散热口冒着细烟，蓝光在瞳孔里忽明忽暗。
“数据……还在跑。”她声音发涩，“刚才那道裂缝里的波形，和深红之眼早期广播频段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
楚河没应声。他的左臂在震，回炉核心的倒计时跳到71小时15分，数字边缘泛着红光。阿伊莎跪在几步外，双手撑地，血藤从她指尖不断抽离又再生，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
然后，第一根藤蔓变红了。
不是染色，是整条组织由内而外透出猩红，像烧热的铁丝。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成片蔓延，沿着岩壁向上爬，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空气开始升温，冰层表面凝结的霜粒迅速蒸发，露出底下暗灰色的金属网。
“不对。”林玲猛地抬头，“血藤的能量输出翻了十倍，但它没有自主意识波动——它被远程接管了。”
楚河抬手，雷电骨刺从脊椎延伸而出，直劈最近的一根主藤。刺尖刚触到表皮，整片藤网突然收缩，反弹出一股高压脉冲，震得他后退两步，右肩撞上岩壁。骨头发出闷响。
“别硬切。”林玲咬牙，“它们现在是网络节点，破坏一个会激活连锁防御。”
阿伊莎抬起头，脸色发白。“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用我的藤。”
“不是你的问题。”楚河盯着她，“是信号源在模拟你的生物频率。”
话音未落，冰洞顶部轰然炸开一道裂口，热浪喷涌而出。原本冻结的通道开始滴水，岩层剥落，露出更多交错的金属线缆。那些线缆表面刻着符文，排列方式和楚河基因锁解码时的波形完全一致。
“深红编码。”林玲调出投影，手指划过空中浮现的数据流，“所有人，包括我们，基因序列里都出现了片段植入。这不是感染，是标记。”
楚河低头看了眼左臂。回炉核心的界面闪过一串乱码，随即弹出警告：【宿主身份识别中……权限等级：载体-7】。
他冷笑一声，把警告窗口甩掉。
“他们想让我们变成活体中继站。”他说，“等全员标记完成，整个据点就是一座移动信号塔。”
阿伊莎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缠绕在她手臂上的血藤已经彻底转红，部分根系开始脱离皮肤，悬空蠕动，像在寻找新的宿主。
“我控制不了它们了。”她喘着气，“它们……在吃我。”
楚河一步上前，用雷电骨刺割断几根靠近她的藤蔓。断口处喷出红色雾气，碰到空气后迅速扩散，温度瞬间升高五度。林玲立刻拉下护目镜，电子脑切换至热成像模式。
“再这样下去，冰层会全面融化，我们会被活埋在塌方里。”她说，“必须找到信号源，切断主控节点。”
楚河环视四周。红色藤蔓已封死所有出口，形成半球形的活体屏障，表面布满搏动的脉络，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缓慢收缩。
“不在外面。”他说，“在下面。”
他抬起左臂，让回炉核心对准地面。扫描波穿透岩层，反馈出一个深埋五公里的热源点，周围环绕着十二个次级节点，构成标准的深红三角阵列。
“不是天然形成的。”林玲看着数据，“这是人为布置的基因诱爆装置，只要我们继续使用高阶能力，就会加速它的激活。”
楚河沉默两秒，突然转身，一拳砸向最近的藤网连接处。雷电顺着拳头爆发，沿着藤蔓一路传导。整片堡垒剧烈震颤，部分区域开始焦化脱落。
“你在干什么！”林玲喊。
“逼它反应。”楚河抹掉脸上的灰，“它怕中断通讯，就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果然，不到十秒，藤网中心隆起一团肉瘤状结构，表面裂开缝隙，露出内部旋转的晶体核心。那东西像眼球一样转动了一下，随即释放出一圈低频震荡。
楚河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回炉核心疯狂闪烁，倒计时直接跳掉三分钟。林玲闷哼一声，电子脑冒出黑烟，整个人向后倒去。阿伊莎抱住头，血从鼻腔流出。
“精神压制。”楚河咬牙撑住，“它在清场。”
他举起雷电骨刺，再次冲向核心。这一次，藤蔓没有拦截，任由他刺入晶体。刺尖贯穿的瞬间，整个堡垒发出尖锐的鸣叫，红色雾气翻滚如潮，温度飙升至六十度以上。岩层开始液化，大块碎石坠落，砸在藤网上弹开。
“成功了？”林玲挣扎着抬头。
没有。
晶体非但没毁，反而吸收了雷电能量，膨胀了一圈。更多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将楚河团团围住。他拔不出骨刺，整个人被吊在半空。
“反向充能。”林玲终于看清，“你给它供电了！”
阿伊莎踉跄起身，伸手想去碰那些藤蔓。“让我试试……也许还能……”
“别碰！”楚河吼。
晚了。
一根藤蔓猛地缠上她的手腕，另一根刺入她肩胛，强行抽取生物电流。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眼睛翻白，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鸣。
楚河拼命挣扎，可藤网越收越紧。回炉核心的倒计时跳到70小时整，警报声持续不断。
就在三人即将被彻底吞噬时，头顶传来一声炸响。
冰层崩裂，一道银白色闪电劈下，精准击中藤蔓核心。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三股雷电交织成网，硬生生撕开一条通道。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手持长枪，枪尖缠绕着跳跃的电弧。
他落地时没有停顿，一步跨到核心前，雷电长枪贯穿晶体。刺入的瞬间，整座堡垒发出哀鸣，红色雾气迅速退散，藤蔓一根接一根枯萎、断裂。
楚河摔在地上，骨刺自动收回体内。他抬头，看见那人转过身，雷纹战甲覆盖全身，面罩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
“白龙。”楚河道。
对方没回应，只是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震动，残留的藤蔓全部断裂萎缩。
“你们触发了第七代清除协议。”白龙声音低沉，“这片区域早就被污染了，不该进来。”
“你知道这里有问题？”林玲扶着墙站起来，“为什么不提前预警？”
“预警没用。”白龙扫了眼阿伊莎，“她体内的血藤，是从初代实验舱带出来的。深红之眼一直在等它苏醒。”
楚河缓缓站起，左臂仍在发麻。“所以你是故意放我们进来？”
“不是放。”白龙看向他，“是引。我们需要确认载体是否具备自毁倾向。”
“什么载体？”
白龙没答。他抬起枪，指向冰洞深处的一道暗门。门框上刻着八门符文，中央嵌着一块与楚河回炉核心同源的金属块。
“跟我走。”他说，“允儿的意识还在等你。”
楚河没动。
白龙回头，目光落在他左臂的倒计时上。“你还有七十小时。想活命，就别问为什么。”
他转身走向暗门。身后，两名身穿雷卫战甲的士兵破冰而入，架起虚弱的阿伊莎。林玲想跟上，脚下一滑，楚河伸手扶住她肩膀。
“你还撑得住吗？”
她点点头，低声说：“刚才最后一秒，我截到了一段加密信号……发送者编号是‘肖-0’。”
楚河眼神一凝。
白龙的脚步在门前停下，没有回头。
“别信初见。”他说，“有些人，早就死了两次。”
枪尖挑开暗门锁扣，金属摩擦声刺耳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