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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灵曜破穹 > 第54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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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归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更像是一滴墨汁在清水中缓缓晕开,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逐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最终变得清晰。

愈子谦首先感受到的,并非视觉,而是触觉。一种冰冷而坚实的触感从身下传来,是寒玉床特有的沁人凉意,这凉意似乎带着某种宁神的效果,让他躁动不安的灵魂得以稍稍安歇。紧接着,是嗅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檀香,这是大长老偏殿常有的气息,但在这之下,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馨香,以及……一种仿佛雨后初晴般的清新元气,这元气异常浓郁,几乎化不开。

然后,是体内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同干涸了万古的河床骤然迎来了银河倒灌,磅礴浩瀚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奔腾流转,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轰鸣。经脉被拓宽了数倍,坚韧得超乎想象,那流淌其中的圣力,不再是单纯的暗银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更为深邃内敛的基调,其中交织着细碎的银白色电芒,更隐隐有透明的空间波纹在缓缓荡漾。圣力的品质、总量,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意念沉入丹田,那枚圣晶已然大变了模样。它不再仅仅是晶体,更像是一颗微缩的、混沌初开的星辰,缓缓自转着,表面暗银光泽流转,电蛇缠绕,内部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能量与玄奥。圣者境九转巅峰!而且根基之雄厚,远超寻常九转巅峰,仿佛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狂喜,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短短数日(他以为只是数日),从八转巅峰连破四境,直达九转巅峰!这是何等惊人的跨越!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对空间之力的感知和掌控,也随着这次突破而水涨船高,那铭刻在经脉上的“稳固”道纹,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复杂了一丝。

然而,这股足以让任何修士欣喜若狂的情绪,在他终于完全睁开双眼,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酸楚与心疼。

光线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偏殿内静谧无声,只有檀香袅袅。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床畔。

火娴云就趴伏在寒玉床的边缘,似乎是累极了,沉沉睡去。她侧着脸,枕着自己的手臂,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柔弱。可这份柔弱,却像是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愈子谦的心。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眼睑下有着浓重的青影,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原本莹润饱满的唇瓣,此刻干裂起皮,失去了所有光泽。她的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床沿,指尖甚至还有些冰凉,保持着某种引导力量的姿势;而另一只手,则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握在掌心,仿佛那是他在昏迷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她周身的朱雀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时而明灭,紊乱不堪,再也感受不到往日那焚尽八荒的炽盛与骄傲。

看着她这副模样,愈子谦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昏迷期间,外界的时间流逝他并无概念,但看着火娴云这副憔悴到极点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象,那绝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她究竟守了自己多久?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偏殿那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洪讲师那魁梧的身影小心翼翼地侧身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碗,碗中盛着碧绿色的灵液,氤氲着浓郁的药香和灵气。

洪讲师一抬眼,正好对上了愈子谦睁开的双眼。他先是一愣,脚步顿在原地,脸上那惯常的粗豪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欣慰、如释重负以及深深疲惫的神情,如同涟漪般在他脸上扩散开来。他眼眶深陷,胡茬似乎也比往日更杂乱了些,显然这几日也未曾安枕。

“咳,”洪讲师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臭小子……总算……总算舍得醒了?”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洪讲师……”愈子谦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火娴云身上,充满了焦灼的询问和化不开的担忧。

洪讲师端着药碗,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他没有立刻回答愈子谦,而是先仔细看了看火娴云的状态,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确认只是深度睡眠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将药碗轻轻放在床边的玉几上,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别瞪眼了,这丫头没事,就是耗尽了心力,睡着了。”洪讲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那碗灵液,“这是‘蕴神培元液’,大长老亲自配的,最能温养神魂、弥补元气。你先想办法喂她喝下去,至于你……”他瞪了愈子谦一眼,语气带着后怕与责备,“等你小子缓过劲来,老子再好好跟你算这笔擅闯禁地、差点把自己玩完的账!”

愈子谦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火娴云的手,连忙像被烫到一般,极其轻柔地松开,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温热的灵液,玉质碗壁传递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他拿起碗中的玉勺,舀起一勺碧绿晶莹的药液,先是习惯性地想用圣力温热,又怕属性冲突,只好笨拙地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气,然后才屏住呼吸,用勺尖极其轻柔地撬开火娴云干裂的唇瓣,一点点地将药液喂了进去。

他的动作生疏而僵硬,与其说是在喂药,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小心翼翼,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需要他照顾的少女。

洪讲师默默地看着,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稍远些的地方。他看着愈子谦那副心疼又笨拙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待愈子谦喂完小半碗药液,用丝巾轻轻拭去火娴云唇角的药渍后,洪讲师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小子,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三天!整整三天!”

“知道你是怎么被抬回来的吗?是从虚空雷池!要不是大长老感应到界心石戒的波动,及时撕裂空间赶到,你小子早就被雷劈成灰,被空间乱流撕成碎片了!”

“你知道这三天,这丫头是怎么过的吗?”

洪讲师的目光投向沉睡的火娴云,语气带着深深的动容:“她从把你带回来开始,就几乎没合过眼!就坐在这里,握着你的手,用她的朱雀圣火,一点点地、不知疲倦地温养你那破布一样的经脉!老子让她去休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她的圣力耗尽了,就调息片刻,恢复一点又继续!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

“你体内那雷霆之力和空间乱流有多霸道,你自己清楚!她的火焰进去,就像是把一根蜡烛扔进风暴里,随时都可能被吹灭,被反噬!可她硬是撑下来了!靠着那株古怪桑花带来的血脉联系,她愣是找到了方法,避开了最狂暴的区域,像绣花一样,修补着你那些细小的经脉损伤,吊着你那口气!”

洪讲师的语气愈发沉重:“最凶险的时候,是你小子不知死活,在昏迷中引动天地元气,要强行突破!那时候,这丫头她……她自己也触碰到了大圣师的瓶颈!可她为了不干扰你,为了你的安危,她竟然……竟然强行逆转圣力,硬生生把那股突破的势头给压了回去!宁可自己承受反噬,也绝不让你有丝毫风险!”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愈子谦的心上。他握着空碗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他低下头,看着火娴云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仿佛能感受到她当时承受的压力与痛苦。

他以为自己的突破是水到渠成,是破而后立的机缘,却不知这机缘的背后,是她以自身道途为赌注,默默为他承受了这么多!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热流涌上眼眶,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股泪意强行压下。他轻轻放下药碗,再次执起火娴云那只微凉的手,将它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

“娴云……”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哽咽,“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在心中立下了此生最郑重的誓言:“此情此恩,重于山岳,深似瀚海!我愈子谦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定当竭尽所能,护你一生周全,佑你喜乐平安!纵使前路刀山火海,九幽黄泉,也绝不让你再因我而流一滴泪,受半分苦!”

少年的誓言,无声,却重若千钧,深深烙印于灵魂深处。

洪讲师看着这一幕,看着弟子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无比郑重的姿态,心中最后那点责备也化为了无声的叹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悲欢离合,此刻也不免为之动容。他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愈子谦的背后——那里,一对小巧的、漆黑的骨翼依旧安静地收敛着,仿佛是他身体自然而然的一部分,没有丝毫违和。洪讲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疑惑,最终却归于一种了然与复杂的沉寂。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眼前这对劫后余生的年轻人,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事,或许不需要点破,时机到了,自然明了。

“洪讲师,”愈子谦忽然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急切与坚定,“我的血脉似乎发生了蜕变,恢复力远超从前!我想用我的血脉之力反哺娴云,助她尽快恢复元气!” 说着,他体内那蕴含着风雷与空间波动的暗金色血脉之力便开始隐隐涌动,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散发出来。

“胡闹!给老子立刻停下!” 洪讲师脸色骤然一肃,猛地站起身,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愈子谦被喝得一愣,涌动的血脉之力瞬间停滞,不解地看向老师。

洪讲师快步上前,神色凝重,一字一句地沉声道:“第一,根基未稳,妄动本源!你刚刚突破,一连跨越四个小境界,看似风光,实则根基如同新筑的堤坝,远未夯实!此时贸然动用关乎根本的血脉本源之力,极易导致境界虚浮,圣力涣散,甚至动摇道基!你这是自毁长城,知不知道?!”

他指着沉睡的火娴云,语气更加严肃:“第二,属性相冲,血脉压制!你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的祖龙血脉何等霸道?那是位于血脉顶端的存在!而这丫头的朱雀血脉,虽然也是顶级,但与你相比,终究逊色一筹!她体内虽有因那奇花而来的、与你血脉的微弱亲和力,但主体仍是朱雀血脉!你若强行将你那霸道的血脉之力渡入她体内,非但无益,反而会引动她血脉本能的恐惧与排斥,如同绵羊遇猛虎!轻则血脉紊乱,重则朱雀本源受创,灵性蒙尘,那才是真正害了她,断送了她的前程!”

洪讲师看着愈子谦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郑重:“第三,她之损耗,非你之药。这丫头此番主要是心神透支过度,加之强行压制突破带来的细微反噬。她体质因那寒火桑花之故,已非凡俗,恢复能力虽不及你这怪胎,但也远超同阶。静心调养,辅以丹药,便是最好的良方。你此刻渡入血脉之力,对她而言,非但不是补药,反而是猛毒,是负担!”

他拍了拍愈子谦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子,关心则乱。你的心意,老子明白,这丫头醒来也定然知晓。但有些事,欲速则不达。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盲目地给予,而是耐心地守护。守着她,按时喂药,让她安心静养,这便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也是你此刻唯一能做的、最正确的事。”

洪讲师这番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的分析,如同醍醐灌顶,彻底浇灭了愈子谦心中那股因急切而产生的冲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鲁莽和危险,差一点就好心办了坏事。

“弟子……明白了。”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惭愧,“是弟子思虑不周,多谢讲师点拨。”

洪讲师见他听进去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明白就好。你刚醒,自己也需好好调息,稳固境界。这丫头这边,老子会让人按时送药过来。你就安心在这里守着吧。”他又交代了几句关于稳固九转巅峰境界的细节和注意事项,便不再多言,悄然退出了偏殿,轻轻带上了门,将这片弥漫着药香与温情的小小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两人。

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愈子谦依言盘膝坐在床边的蒲团上,但他并未立刻入定调息。他只是静静地、痴痴地望着沉睡的火娴云,目光描绘着她熟悉的眉眼,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

他执起她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正一点点变得有力,紊乱的气息也渐渐趋于平稳。他就这样守着,仿佛要将之前昏迷时错过的所有时光,都弥补回来;仿佛要通过这种无声的陪伴,将自己的决心与誓言,传递到她的梦乡。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

然而,自始至终,愈子谦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自己背后,那对代表着风雷与空间之力、悄然改变了他生命层次的黑**翼,正如同最忠实的影子般,无声地存在着。而洪讲师那意味深长的、最终选择沉默的目光,也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他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感知,都已被眼前这个为他付出了所有的少女所占据。

或许,只有当某一天,风雷骤起,需要他振翅高飞之时,他才会惊觉,自己早已不同。但此刻,守护,便是他唯一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