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亮起时，才堪堪七点多。白天蜗牛似的装修队在天色刚刚暗淡时，就兔子一般的溜了。
此刻的十二连坊内已经空无一人，昨日喧嚣今日沉寂，人生之变幻莫测不外如是。
昨日精致的假山与莲池，错落的舞台与雅亭也已经面目全非。
对于装修队雁过拔毛的风格，丞真是大开眼界。
按照木主的吩咐，这个楼里主体建筑以外的全部扒掉，地面也得恢复成石板砖，可他们扒的还真是干净啊。
丞翘着腿等着，百无聊赖的等着。难不成只能等到十二点？那可真是无趣啊。
就在这时，丞的通讯器响了。
是乙的声音。
丞：“知道了，让刘治小心。”
“对了，你说刘治有没有可能继承血刀门？”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很细微，这边只能听到丞又小声说道：“拟订一个可行的方案。明天黄昏之前告诉我。”
八点，月色如水。
少顷，天地间起了风。
乌云开始密布。
微光里，街对过的角落走出来三个身影。
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来者的面容。那是多么富有朝气的面孔啊，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可又是傲气凌然，别具风度。
闪电过后，似乎怕丞看不到。一个人射出了一根灵光柱，霎时间整个街道亮了。
“姜帮主，今日要么是我们杀了你。要么，是你杀了我们，然后被学宫杀。”
丞：“所以，你们是学宫的学子？破虚境的五年级学生？”
“齐国太子门下……”
丞：“我对你们是谁，没有兴趣。我现在就想确认一件事儿。”
“什么？”
“是不是只要我对着你们吐一口口水，你们其中一个就装作被我的口水熏死了？”
“大难临头，还敢放肆！”
说归说，三个人还是亮出来了学宫的徽章。那徽章与他们的灵魂波动遥相辉映，确认是真货……
丞感知了一下三个人的修为，确定是送菜的垃圾，他道：“动手就动手，废什么话？”
那三人面面相觑，修为最弱的男子红着眼睛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御。后面两个破虚中期的学子开始施法，他们好像根本不担心丞的突袭。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准备放大招。
“好！让我姜某人领教一下学宫弟子的高招！看招！”丞猛地起身吼道，对方三人严阵以待。
可丞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撒丫子就跑了。
是的，跑了！
反正这张脸是姜小黄的脸，他在蛮荒界估计都老死了，丢这张脸，丞可没有什么心理包袱。
“十二连坊送你们了，我不信你们整天守着它！过了十二点，让姜昭的门人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丞特别光棍的溜了。
他实在是不确定清剑的易容术，到底能不能骗过学宫的检测阵。他也无法改变灵魂波动。杀了这几个学子，导致自己出局，实在是不值当。
丞消失在街角。留下三个学子在风中凌乱。他们面色复杂，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愤怒。
家族依托太子，押注了太子。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有些时候，平民眼中的天之骄子也只是贵人眼中的炮灰，走狗罢了。
“把这段视频发到黑市。我要让姜昭的名声臭大街。”
小视频里赫然是三个学宫弟子前来利用稷上城规则，准备搞自杀式袭击的场面……
黑市群里又炸了锅。
“姜昭真无耻，堂堂太子就这？”
“卧槽，还有这样的骚操作？那以后雇佣学生来守夜，是不是就没人敢捣乱了？”
“那……这么一来稷上城外围也成了安全区？”
“姜昭的智囊团有点意思啊。”
“学宫会出台相应法规吧，不然学生都来创收了，还学个屁。”
……
丞看着暗部诋毁的流言被淹没在夸赞声里，着实无奈。
这群黑恶势力根本就毫无底线啊。
他们只会夸赞姜昭干的漂亮。打不过姜小黄还能曲线救国。
“你们说姜小黄会不会去其他地方捣乱？”
甲：“姜昭用这种办法难道就算给太元三老报仇了？”
“姜小黄还不是活的逍遥自在？太子党的势力遍布全城，能守得住？”
“现在西瓜帮就出现了姜小黄一个人。他杀了那几个学子也没事啊，以他的实力直接跑了。”
“你们说，西瓜帮，姜小黄会不会都是化名？”
群里的话题又歪了。甲在小院里看的头疼，带节奏的事儿他果然不太擅长。
守夜失败，丞干脆先回到了住所。
今夜的小院子应该还会有一些不速之客。
二狗：“我们都听甲说了。没想到他们还玩儿了这一手。”
木主：“我以为能进学宫的人都有自己的傲气。”
丞：“今天早上吃包子，我遇到了一个叫罗羽的执法队长。他问我，哪里有公平的法律。所以，稷上学宫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它不是象牙塔。他是一个微缩的势力范围，可以说里面的每个学子都代表了一个势力。”
木桃：“师傅让我们来学的是知识啊。知识可不分善恶。更何况学宫那么大，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丞点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西瓜帮的威名还是要打响的。”
石头：“你都跑回来了，怎么打响？”
丞摊了摊手：“你看，他们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不懂就问，是你教诲俺的啊。”
“比起言传，我更喜欢身教。等到了十二点，你们就知道了。这一次，我自己录留影球。”
……
稷上城上城区，这里离学宫非常的近。只要穿过三公里的树与花的海洋，就能直接到那个巍峨百米的学宫大门。
上城区的豪华庭院。
会议厅里的主位是空的。
五个幕僚正在汇报情况。
而主位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通讯器，那头是沉默的太子爷——姜昭。
“姜小黄竟然跑了。”
“他放话要袭击我们的附属势力。”
“我们有三十七个二流势力。他们名下又有诸多产业。防不过来的。”
“一些附庸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另投他处。”
“太元三老的后人言辞放肆，应该训诫。”
……情况汇报了一大堆。姜昭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我到，今夜由他去。”
丞在十一点就出了院子，他游荡在街上，像个黑夜中的猎人。
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响起，丞也戴上了西瓜纹路的面具。这个面具，就是暗殿发的，只不过等会他会把纹路变一下。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