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方才还在古代夜场搞暧昧，转眼就变成了在恐怖片场搞窒息。
船舱里但凡还能动弹的男人，都拼命往窗边挤，只想离这诡异远一些。
可船外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厉风尖啸，在河面上奔走呼号，卷起浓雾如惨白的巨墙，盘旋凝结，将整条船死死困锁。
舫船像片枯叶，被激流一次次抛高、摁低、旋转、拍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和尚一个踉跄，险些被剧烈的颠簸甩出去。幸好老和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船夫死死攥着船橹，拼命想稳住船身。可就在这时，他骇然发现，水下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正迅速逼近！
“轰！”
又一个浪头砸下，船夫骨头发出脆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颤抖地指着江面，声音嘶哑：
“道、道长！水里有……水里有东西！”
他结结巴巴，双手胡乱比划，却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老丈。”
林立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得与这混乱格格不入。
船夫一愣，才发现这年轻道人依旧神色淡然，连问出的话都平稳得诡异：
“抓紧橹，用力摇。”
“可、可这么大的风浪，船会翻的啊！”船夫刚喊出口，又是一个巨浪袭来，舫船几乎竖立！而他的心，也随着船直坠谷底。
就在这时，一条覆满粘液的巨大长舌破水而出，猛地扫入船舱！所过之处，木板腐蚀冒烟，如同被泼了浓酸！
“孽障！”老和尚怒目圆睁，禅杖一振，金光乍现。
杖风呼啸间，他踏步上前，枯瘦的身形竟爆发出惊人气势。
禅杖与长舌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金石交击之声，火星四溅。
几乎同时，宫装女子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红影直取林立！
她双掌翻飞间，带起森森煞气，直击林立面门！
林立不退反进，剑指凌空划出玄妙轨迹。
一道清光自他指尖迸发，如破晓晨光，与森黑鬼气轰然相撞！
砰——！
气劲四溢，船身剧烈摇晃。
两人身影在狭窄的船舱中急速交错，掌风剑气逼得众人睁不开眼。
女子翻身落地，袖口已被划开一道口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有点本事，难怪敢来搅扰我的事儿。”
林立飘然退后一步，淡淡道：“谈不上搅扰，不过是来给你送件东西。”
“你给我送东西？”女子想不出这陌生人能送她什么。
“注意了……”林立剑指如电，下一瞬黄离剑从虚空骤然射出。
“我送你往生极乐！”
“就凭你！”宫装女子身形猛地向前一倾，竟如无骨之蛇般诡异地扭动，同时足尖急点甲板，整个人借势向前飘飞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一剑。
饶是如此，那凌厉的剑气仍在她脸上划开了一道细口。
她霍然转身，脸上轻佻之色尽去，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强压下心头惊悸。
一旁的小和尚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吐槽：“你一个道士，送什么极乐啊？”
刹那间。
“看招！”宫装女子故作声势地长袖一甩，雪白的长布如瀑布般轰然砸向林立。
然而这竟是虚晃一枪！
她身子灵巧一转，脚尖轻点船板，整个人如飞燕般向后掠去。
竟是见势不对，想要溜！
“呵。”林立见状冷笑一声，身形如电，瞬间闪至她的退路之上。
不等女子反应，他右拳已挟着凌厉罡风直击而出！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女子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竟将她的头颅直接击穿船顶！
木屑纷飞中，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脑袋挂在屋顶，脖子以下晃荡。
林立飞身来到船外，凌空而立，面上却露出苦恼之色：“啊呀，说错了呢。”
他抬手一挥，回溯留影术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幅幅凄惨画面。百姓们的哭诉声在狂风中格外清晰：
“道长，我儿燕采臣本是此地郎中，上个月看诊夜归，被那鬼船上的妖魔给吸成了干尸，原本几日前有天外来客在帮我调查，可惜昨日那天外来客突然不见踪影，还请道长帮忙……”
“我丈夫王英去打鱼已经半月未归，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我哥哥嫂嫂也是被那鬼船掳了去，至今音信全无……”
“……”
林立将众多百姓的哭诉放出，幽幽一叹。
“老妖婆，你恶贯满盈，看来去不了极乐世界，只能到九幽地狱走一趟刀山火海，油锅血池了！”
“滚！”宫装女子勃然大怒，脖子一扭，如同旋转的陀螺破开船顶，飞身而出！
她半空中双手一甩，两条白色长袖如毒蛇出洞，挟着刺骨恶风直袭林立面门！
林立不慌不忙，黄离剑轻灵如游鱼，在狂暴的袖子攻势中巧妙贴住劲气走势，竟是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精妙剑招。
只见他手腕轻转，长剑顺势一带，那势大力沉的袖子竟寸寸碎裂！
剑光去势不止，顺着袖子直袭女子手心——
“嗤啦！“
血光迸现！宫装女子惨叫一声，半边身子竟被这一剑生生斩下！
正与老和尚缠斗的巨舌顿时狂性大发，甩出漫天粘液逼退老和尚，随后卷起宫装女子的两边身体，就要往水里钻去。
老和尚举起禅杖，往前一送。
一个巨大的佛门“卍“字凭空显现，金光灿灿，带着煌煌正气，如流星般砸向巨舌！
“轰！“
卍字正中舌身，炸开一团乌黑腥臭的粘液。
那巨舌吃痛剧烈扭动，却仍死死卷着宫装女子的残躯不放。
眼看就要没入水中……
林立并指如剑，朝下方虚空一划。
嗤——
黄离剑应声斩落，剑锋过处，空气仿佛被裁开一道无形的裂痕。
紧接着，整条觞河水猛然一滞！
轰——
光芒万丈！
巨浪滔天！
大河逆流！
原本缓缓流淌的河面，竟从中央被一剑劈开，两侧掀起数丈高的水墙，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攀升。
剑势所及之处，硬生生辟出一条近十丈宽的真空地带，将河床彻底暴露在外。
无数倒霉的游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从水中跌入半空，瞪圆了鱼眼，满目皆是茫然与无辜。
而在这片突然见底的河床上，同样无所遁形的，还有一道红艳艳的影子。
那赫然是另一名宫装女子。
只是她样貌更为苍老，几乎已脱了人形，唯有那双眼中残留的情绪，竟与空中那些鱼儿如出一辙。
这踏马……
是啥……
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