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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还在远处响着,一下,两下,三下。

陈九黎脚下一沉,台阶微微震颤。他没回头,只是把伞扛得更稳了些,伞尖轻点石阶,十三枚铜钱在内侧无声一震——《安魂曲》后四拍顺势而出,音波贴着地面荡开,像水纹切进浓雾。

那些低语戛然而止。

沈照喘了口气,手臂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石阶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她抬起探阴棒,横在胸前,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幻觉……是真东西。”

闻人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皮衣上的铜钱叮当晃动。她盯着前方黑暗,忽然冷笑:“七百张嘴一块儿念咒,谁顶得住?要不咱们回去喝杯热茶再来?”

“你要是现在转身,”陈九黎头也不回,“我就把你塞进第一个棺材里镇着。”

“威胁我?”她扯了扯嘴角,“上次你说要把我扔进乱坟岗,结果还不是给我买了双新靴子?”

话没说完,空气猛地一紧。

人脸从黑雾里浮出来,密密麻麻,挤满两侧石壁。有的眼眶空洞,有的嘴角撕裂到耳根,全都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一股股寒气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

沈照闷哼一声,膝盖微弯,差点跪下。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探阴棒顶端,朱砂瞬间发烫,蒸出一股焦味。

“是孩子……全是死于胎中或不满三岁的。”她声音发抖,“怨气缠骨,魂不得散。”

陈九黎左手一扬,银针悬空而立,金纹在左眼里一闪。他看穿了——这些脸不是冲他们来的,是冲沈照的阴瞳。那双眼能引鬼入阵,也能被鬼反噬。

“闭眼。”他说。

“不行。”她摇头,“我看得到阵眼,就在第七级台阶下面,埋着一面招魂鼓。”

闻人烬二话不说,抽出七星打鬼鞭,鞭梢一甩,直接抽向那层看不见的屏障。火光炸起,蓝焰腾空,几缕黑烟惨叫着退开。

“给你十息。”她喘着气,“再不画符,咱仨都得躺这儿。”

沈照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蘸血,在眉心画了个圈。她没用羊皮纸,也没念咒,就凭着通幽之力硬生生把那一丝怨气引了进来。刹那间,她眼前闪过一幕:一间地窖,墙上挂鼓,七百具小小的尸身排成环形,头朝内,脚朝外。

“有了。”她睁开盲眼,“踩碎第七阶,鼓就毁。”

陈九黎一步上前,布鞋底重重落下。

轰!

整条石阶剧烈晃动,尘土簌簌而下。那面无形的鼓终于显形,半截埋在石缝里,鼓面用人皮绷成,上面还留着脐带痕迹。

闻人烬挥鞭再击,这一回,鞭身上燃起赤红火焰。她咬牙:“二十年前,我爸拿孕妇祭阵,今天我亲手烧了这玩意儿。”

火舌卷上鼓面,噼啪作响。人脸一个接一个崩解,化作灰烬飘散。

通道清了。

三人继续下行。

越往深处,空气越沉,像是浸过水的棉被裹在身上。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主殿出现在眼前。

中央是一池暗红液体,表面浮着厚厚一层白膜,像凝固的油脂。池上悬着一团黑茧,足有房屋大小,缓缓起伏,仿佛在呼吸。

七百具童尸盘坐在池边,围成七圈,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一根骨针,针尾连着细如发丝的黑线,汇聚于黑茧之下。

“七杀锁魂阵。”陈九黎低声,“用活婴炼阵眼,死后还要拘魂守门。”

沈照拄着探阴棒,脸色发青:“它们还在动……心跳没停。”

“不是心跳。”闻人烬眯眼,“是地脉搏动,被这阵法借走了节奏。”

陈九黎脱下外袍,随手扔在地上。他腕间银针齐齐震动,左眼金纹暴涨,看清了阵法运转的间隙——每十二息,有一瞬停滞。

他用伞骨敲地三下。

沈照立刻会意,踏出一步,脚步错位,竟是逆行罡步。她以身为引,强行截断一线灵流。阵中黑线顿时一滞。

闻人烬抓住时机,冲上前去,一把将铜铃戒指按进池边石柱。她掌心裂开,鲜血顺着纹路渗入。

“爸,妈,我不认你们了。”她低声说,“这债,我替你们还。”

轰!

石柱爆裂,黑线寸断。

七百具尸体同时睁眼,眼珠全黑,没有一丝白。

陈九黎纵身跃起,残破的红衣被灵力牵引,片片飞舞,在空中重组为半幅战甲,护住心脉与脊背。他落地时,脚下裂开一道金痕。

沈照双目全开,阴瞳转为纯金,漩涡般旋转,四周鬼气如潮水倒灌入眼。她整个人悬空半尺,发丝飞扬,像是被无形之风托起。

闻人烬胸口衣衫突然炸裂,露出皮肤上浮现的完整铜铃纹身,烙铁般发烫,释放出二十年来被封印的家族秘力。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那团黑茧。

它开始破裂。

黑雾涌出,无固定形态,却带着万千哀嚎。魍魉本体终于显形。

陈九黎怒喝一声,双手结印,前世七术融合之式重现——银针渡魂、断魄诀、逆脉封经、步斗镇鬼、血咒锁魂、心灯照冥、血骨成针,七式合一,灵力冲天。

沈照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空中勾勒“渡魂符”。每一笔落下,都有金光迸溅,像是撕开夜幕的闪电。

闻人烬挥鞭缠住三人手腕,鞭身灼热发红,她咬牙:“疼就对了,说明还活着。”

三股力量交汇于一点。

七枚骨针虚影自虚空浮现,围绕黑雾旋转。

陈九黎双臂暴起青筋,全身精气被抽离,七针齐落,贯穿魍魉本体。

黑雾剧烈翻滚,发出无声咆哮。整个古墓开始崩塌,顶部石柱断裂,碎石如雨坠落。

“三十息内封不住,地脉裂开,阴阳倒灌!”闻人烬大喊。

陈九黎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咧嘴一笑:“那就快点。”

三人背靠背立于血池边缘,齐声诵念:

“九转玄针,镇邪封神!”

一道巨大“封”字自虚空降下,由金光凝成,边缘锐利如刀,直压而下,狠狠钉入地脉深处。

黑雾惨叫,扭曲成无数人脸,最终湮灭。

七百具童尸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血池干涸,龟裂成蛛网状。

大殿陷入短暂死寂。

陈九黎战甲碎裂,单膝跪地,左眼金纹暗淡,手中紧握最后一根完好的银针。他喘着粗气,嘴角却微微扬起。

沈照双目闭合,脸上血迹未干,探阴棒插入地面支撑身体,金光仍从眼皮缝隙渗出,像是不肯彻底熄灭。

闻人烬倚墙而立,皮衣破损,心脏处纹身光芒渐隐,七星打鬼鞭垂地,指尖滴血。

头顶裂痕透下微光,照在那池干涸的血痕上,泛出诡异的暗金色。

忽然,沈照睁开眼。

金瞳深处,映出池底一角。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石碑,碑面光滑,像是刚被人擦过。

上面刻着三个字: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