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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鼎里的黑浆静止了一瞬,那张脸浮上来,和闻人烬父亲一模一样。

她整个人僵住,呼吸卡在喉咙里。

陈九黎没动,伞尖离鼎沿只剩半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手。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左眼里金纹一闪而灭。

“不是活人。”他低声说,“也不是鬼。”

话音落,他猛地后撤一步,袖中银针疾出,两枚封住闻人烬耳后,一枚钉入自己肩井。血线顺着针尾滑下,在地上画出一道断续的符痕。

沈照靠在石坛边,手指还在抖,但她已经抬起了头。“它在借怨念成形,”她说,“刚才那些画面……是它喂给我们的。”

王半仙从山坡上跌下来,手里龟甲裂开一道口子,渗着暗红液体。他扑到三人中间,喘得像破风箱:“不能再看了!那鼎是魂炉,看进去的人会被种下心蛊!”

“我知道。”陈九黎抹了把脸,忽然笑了,“所以我只信自己的眼睛。”

他转身,从怀中取出一枚空心银针,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注入其中。银针微微震颤,随即变得透明,像裹了一层薄雾。

“你要干什么?”闻人烬抓住他胳膊。

“进去。”他说,“他们想让我看见我爸,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藏在里面。”

“你疯了?那是陷阱!”沈照声音发紧。

“我知道是陷阱。”陈九黎把伞收拢,夹在腋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但总得有人踩一脚,才知道下面有没有底。”

他低头整理衣领,故意让袖口沾上一点黑浆,又撕开外袍一角,做出挣扎后的狼狈模样。然后迈步向前,脚步由稳转乱,最后几乎是踉跄着走向医馆主楼。

身后没人阻拦。

他知道她们不会拦。这个时候,信比命重要。

主楼大门虚掩,门缝里透出一股药味,不苦,也不香,闻久了会让人耳朵发痒。陈九黎靠着墙缓了口气,抬手敲了三下伞柄——这是暗号,若是半个时辰内没动静,外面的人就该动手清场。

他推门进去。

走廊幽长,两边挂着老式壁灯,灯光泛黄,照得地板像浸过水的纸。墙上贴着“仁心济世”四个字,墨迹新得扎眼。他走过一面镜子,镜面忽然晃了一下,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低头写着什么。

他没停,也没回头,只是把手插进裤兜,捏碎了一小撮糯米。

尽头是院长室。

门关着,门把手上缠着红绳,打了七个死结。他认得这个手法——赶尸匠绑尸傀用的“锁魂扣”,活人碰了会抽筋。

他笑了笑,从嘴里吐出一根细铁丝,挑开绳结。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

屋内陈设规整,书柜靠墙,办公桌摆在中央,上面放着一杯凉透的茶。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踩住门槛,伞尖轻点地面,震断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丝。

心镜阵。

这玩意儿能照出人心最深的念头,走错一步就会触发警报。他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地砖接缝上。走到书案前,他掏出那枚带血的空心针,弹向空中。

血珠悬停片刻,忽然偏转向右。

他走过去,按动书柜第三格的暗钮。木板滑开,露出一个铁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黄帝内经》抄本,封面斑驳,边角焦黑。

翻开第一页,字迹立刻变了。

血书。

【七杀炼魂谱】

他快速扫过内容,目光停在某一页:“双女同脉,阴阳共祭,血启门枢,魂定乾坤。”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癸卯年腊月十七子时,引星坠之火,焚魂为引。”

三日后。

他把书塞进怀里,正要退出,忽然听见窗外一声极轻的响动。

是金属刮擦的声音。

他闪身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闻人烬蹲在屋外花坛后,脸色发白,嘴唇咬出了血。她抬头看他,眼神急切,做了个“别碰”的手势,又指了指地下室方向。

他点头,退回房间,顺手打翻茶杯,制造混乱痕迹。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蘸着茶水写下两个字:“童尸”。

符纸自燃,灰烬飘向通风口。

他知道沈照能收到。

接下来,他需要确认地底结构。

他摸出一枚铜钱,贴在墙根阴脉交汇处,那是气流最冷的地方。铜钱很快结了一层霜,他闭眼感受波动频率,心中默算。

七重锁魂钉,环形排列,中心是个圆形空间,直径约三十步。

典型的镇魂坑布局。

他正要离开,忽然感觉胸口一烫。低头一看,藏在内衣口袋里的追踪符正在发热,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有人在干扰信号。

他立刻明白——地下不止有尸体,还有东西在活动。

他整理衣领,故意弄乱头发,又在脸上抹了把灰,做出被控制后的恍惚状态。然后走出院长室,脚步虚浮,眼神涣散,沿着走廊往深处走去。

主楼西侧有扇铁门,锈迹斑斑,门上贴着“禁止入内”的封条。他伸手去撕,封条自动脱落,像是等了很久。

门后是楼梯,向下延伸,台阶湿滑,空气越来越沉。

他数着步数,走了四十九级,到达底层。

眼前是一道厚重石门,上面钉着七根黑铁钉,每根都有拇指粗,钉头刻着符文。他站在门前,没碰任何一根,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小块朱砂,轻轻放在第一根钉子下方。

朱砂立刻变黑。

他盯着那块黑渣,眼神沉了下来。

上面的气息,和二十年前义庄那批失踪医师身上的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

他退后两步,靠墙站定,从怀里摸出那本《七杀炼魂谱》,翻开中间一页。血字在昏光下微微发亮:

【以童魂为基,铸七百怨桩;以双女为引,开阴阳之门。】

他合上书,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然后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

当他重新出现在主楼走廊时,整个人状态变了。步伐依旧踉跄,但右手一直贴在腰侧,那里藏着伞柄。他经过镜子,这次镜中影像正常,可就在他即将拐弯时,镜面忽然起了一层涟漪,映出他背后站着七个穿白大褂的小孩,齐刷刷抬头看着他。

他没回头。

走到门口,他停下,抬手摸了摸伞骨,十三枚铜钱安静躺着。他嘴角动了动,像是笑,又不像。

门外,闻人烬和沈照还在原地守着。王半仙躲在远处树影下,手里攥着那块裂开的龟甲,指节发白。

陈九黎走出主楼,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左眼。

金纹还在,很淡,但没消失。

他朝着两人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抬手,做了个“三”的手势,然后指向自己太阳穴,又点了点胸口。

意思是:三刻钟,若我没出来,烧楼。

闻人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沈照拉住。沈照摇头,低声道:“他在演,但危险是真的。”

陈九黎没再回头,推开侧门,走进了医馆深处。

走廊尽头有扇门虚掩着,透出微弱蓝光。他走近,听见里面有翻书声,还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屋里声音停了。

几秒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

房间里摆满药柜,正中央一张桌子,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份病历,抬头看他,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陈九黎站在门口,没动。

男人放下笔,缓缓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