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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如刀,劈开地底黑气,陈九黎右臂一沉,肩胛骨里的断针碴子又往上顶了半分。他没动,只把红绸往回一收,缠紧了臂膀。那绸子沾过血,绷直时像铁条,此刻却软得像要断。

沈照左眼金瞳还在转,符文在瞳孔深处打旋,她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可她手指在动,探阴棒尖抵着地面,一寸寸往前划,划出的不是痕,是盲文——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全是“因”“果”“溯”“断”这类字。

“你要画什么?”陈九黎低嗓开口,声音压得极平,像是怕惊了什么。

“因果符。”她咬牙,舌尖破了,血顺着唇角流下来,“看得到真阵,不代表能摸到源头。这阵是活的,它会藏命脉。”

话落,她猛地抬手,探阴棒竖起,血顺着棒身往下淌,滴在第七根柱子基座上。那一瞬,七柱齐震,地底传来闷响,像有东西在翻身。

陈九黎立刻抬手,三枚银针甩出,钉进她后颈三穴。针尾颤着,金瞳里的光浪压下去一截。

“再烧下去,你这身经脉得全烂。”他说,“我来撑。”

“你撑不了。”沈照冷笑,“你左眼金纹是钥匙,我是锁。只有我能开这道门。”

她抬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震出一口血雾,喷在探阴棒上。棒身一亮,她以血为墨,以骨为引,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盲文——“启”。

符成。

七根青铜柱同时嗡鸣,柱身符文逆向流转,像是时间倒走。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气从缝里涌出,不散,反而凝成一条线,直冲沈照左眼。

她没躲。

金瞳对上黑线,瞬间,画面炸开。

雨夜。

三十七年前。

沈家老宅屋檐滴水,青砖地泡在血水里。十几个黑袍人站在院中,手里捧着陶罐,罐口封着红布。正堂门开着,里面躺着三十七具尸体,男女老少,全被剜了心。

一个穿黑金长袍的男人站在堂前,手里抱着个襁褓,婴儿在哭。他抬头,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蛇纹。

“通幽骨,取出来了?”他问。

屋里走出个穿灰袍的老道,手里托着一只玉匣,匣子泛着青光。他点头:“沈家血脉断绝,骨从心脉剥离,尚温。”

男人接过玉匣,打开,里面是一节指骨大小的白骨,通体透明,像冰雕的星子。他低头,把骨放进婴儿襁褓,按在胸口。

婴儿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地底传来低吼,七根青铜柱虚影在空中浮现,围成北斗状。男人将玉匣残屑扔进火盆,火苗窜起,映出他面具下的嘴——在笑。

“交易成立。”他说,“我给你沈家命脉,你给我闻家血脉容器。三十年后,门开。”

火光一晃,画面碎了。

第二幕接上。

闻家祠堂,红烛高烧。婴儿被放在祭坛上,襁褓换成了黑金纹布。男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闻人烬的父亲。

他低头看着孩子,眼神复杂,但手没抖。骨刀落下,划开婴儿眉心,那节通幽骨缓缓沉入,与血肉相融。

地底黑气涌出,缠上七柱,一道黑影从地底升起,钻进婴儿眉心。

画面再闪。

荒郊野地,赶尸匠背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赶路。女孩左眼包着布,血渗出来。她挣扎着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闻家祠堂的灯笼。

是沈照。

“那天……”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我娘死在灶房,被人割了舌头。我躲在柴堆里,听见他们说‘骨已取,人不留’。”

陈九黎没说话,只把银针又往她穴道里压了半分。

闻人烬站在一旁,脸白得像纸。她盯着那画面里的婴儿,又看向自己掌心——那里有道旧疤,是小时候摔碎瓷碗留下的。

“所以……”她嗓音发抖,“我从出生那天起,就不是闻人烬?我是……容器?”

“你是钥匙。”陈九黎终于开口,“他们用沈家三十七口的命,养你这把钥匙。通幽骨是引子,你爹是中间人,魍魉才是买家。”

话音未落,七根青铜柱突然爆响。

柱身裂开,黑水喷出,不是液体,是气,浓得化不开,落地即凝。七道黑水在空中交汇,三丈高的黑影成形——头无面,身如烟,但额心浮着一张人脸。

闻人父的脸。

它睁眼,目光直锁闻人烬。

陈九黎反手抽出红绸,甩出。绸子刚碰黑影,嗤地一声,穿出三个洞,像是被酸蚀。

“这玩意……不吃符,不畏血,连红绸都压不住?”他皱眉,急收绸子,后跃三步。

沈照探阴棒一横,画出“静渊符”残阵,黑水蔓延之势稍滞。可那黑影抬手,一掌推出,残阵碎裂,她整个人被震退五步,左眼金瞳剧烈闪烁,像是要熄。

“它不是分身。”她咬牙,“是本体。三十七年前就来了,一直藏在地脉里,借闻人父的命格做人皮。”

“所以那晚的献祭……”闻人烬盯着黑影额心的父亲脸,“不是他疯了,是他早就被换了?”

“交易。”陈九黎冷笑,“他拿女儿换权势,魍魉拿通幽骨开阴阳门。你娘的命,是你爹献的祭品之一。”

闻人烬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密布。

黑影动了。

它抬手,指向沈照,又指向闻人烬,最后指向陈九黎,三指连点,像是在数数。

然后,它开口。

声音不是从它嘴里出的,是从七根青铜柱里同时响起的,像是千百人齐声低语:

“骨归,钥启,魂祭。”

沈照突然笑了,笑得凄厉。

她一把抓起探阴棒,反手就往自己左眼旧伤戳去。棒尖刺入皮肉,血喷出来,她却没停,硬生生把棒身往里推,像是要把那颗眼珠挖出来。

“这骨!”她吼得喉咙撕裂,“本就是我的!我全家三十七口,就为了给你们养个钥匙?!”

血顺着她脸颊流,滴在地面,竟在青砖上烧出小坑。

闻人烬没动,只把赶尸铃残片攥得死紧。她一步步走向黑影,走到离它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你说钥启?”她声音冷得像冰,“你说魂祭?”

她抬手,把残片举到眼前,盯着那断裂的铃舌。

“可我娘的魂,你没算到吧?她死那天,我就发过誓——谁拿我当祭品,我就让他全家,死得比她还惨。”

她猛地抬手,铃片一摇。

“叮——”

一声。

黑影额心的父亲脸抽搐了一下。

“叮——”

第二声。

七根青铜柱同时震颤,黑水凝滞。

“叮——”

第三声。

沈照趁机抬手,探阴棒狠狠插进地面,以血为引,画出最后一道盲文——“断”。

金瞳爆光,黑影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额心人脸裂开一道缝。

陈九黎抓住机会,银针三枚连射,直取黑影双目与心口。针入,却像扎进泥里,被黑气裹住,寸进不得。

“不行。”他咬牙,“这东西……已经不是鬼,也不是妖,它是阵成的精,地脉养的怪。”

沈照喘着粗气,左眼血流不止,可她还在笑。

“那就毁了阵。”她说,“七柱是根,地脉是脉,人是饵——可要是饵反咬一口呢?”

她猛地拔出探阴棒,转身,棒尖对准闻人烬。

“你愿意把通幽骨还回来吗?”她问。

闻人烬没犹豫。

“拿去。”

她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里有道陈年疤痕,正是当年骨刀划开的位置。

沈照抬手,探阴棒尖抵上她心口。

“可能会疼。”她说。

“来吧。”闻人烬闭眼。

棒尖一 press,血涌出。

沈照左手在空中疾书,一串盲文浮现,最后一个字是“归”。

金瞳与金纹同时亮起,两股光交织,直冲地底。

七根青铜柱剧烈震颤,柱身符文逆向崩解,黑水倒流,黑影发出长啸,额心人脸彻底碎裂。

可就在那一刻,闻人烬突然睁眼。

她盯着黑影消散处,声音轻得像梦呓:

“他最后……是不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