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兰的报告还在进行，
“再来说说空压机，各位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样品我们也已经造出来了，也是五比一比例缩小的，
我们的初步估计是，这台空压机应该能够支持年产能五十万吨年产量的产线……”
“……”
台下坐着的是什么人？
光国士就有五位，
夏小兰说出来的数据，让国士们都有点接受不了，
不是达不到预期，而是太夸张，实在太夸张了……
单一产线达到五十万吨年产量啊，
而如今，全国，最大的乙烯化工厂，年产量，只有可怜的500吨，
五百到五十万的跨度，科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假如这个数据是其他任何人提出，那么在坐的国士们必定会当这个人在吹牛，在造假，恐怕下一刻，夏小兰就要被人抓起来。
可今天呢，是红星轧钢厂一厂，这是国内顶尖技术的担当，
短短三年多里，这个厂做出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成绩，
钢丝，自行车，摩托车，机床，汽车，卡车，光刻机，集成电路，甚至帮助国家造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三进制计算机，
仅仅赚回来的外汇，就占全国外汇总数的七成，
这样的厂子弄出来的东西，
了解内情的更是知道，这次的项目又是那个迷一样的传承弄出来的，
这一系传承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刘玉华可就在底下坐着呢，
联想到这些人三年来做出的壮举，一个大型的空压机，似乎又变得合理起来。
报告会吵吵闹闹，
夏小兰谁也不怵，回答任何问题都能游刃有余，遇到有些跨领域的问题又有刘玉华跟粱拉娣在身后撑着，
五个小时做完报告，
专家们一个个心服口服，
简单的吃个饭，又继续开会，讨论分配问题，
对，就是分配问题，
飞机，乙烯，火电，每一个都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倾尽一国之力都难以走出道路的产业，绝对不是轧钢厂一家能够驾驭得了的。
报告会变成了问答会，
会议室变得很小，参与人数变得很少，都是一些部门的头脑，
轧钢厂方面是三位厂长，夏小兰，赵衍的替身也被要求留了下来。
“能够做出如此突出的成绩来，这很好。”见面先表扬肯定，
“那么，轧钢厂有没有预估过，我们该如何上马这三个项目呢？”
夏小兰闭口不言，赵衍低着脑袋写写画画，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杨爱国跟李怀德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刘玉华身上，
刘玉华轻轻叹口气，站了起来，“飞机方面，我们只是摸到了涡扇发动机的边缘，想要真正造出大飞机，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太多……”
说到这里，刘玉华就停了下来。
台上的领导们肉眼可见地变得失望，
低声议论一阵，
忽然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赵衍，“不知道赵衍同志有没有想要说的。”
替身抬眼看过去，那是一名着装很考究的老者，身形一闪，本体回归，
赵衍：“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噗嗤……”近一半人都笑了起来，
衣着考究的老者黑着一张脸，等到所有人的笑声平息下来，这才接着道，“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国家复兴的希望在你们身上。
这是伟人说过的，
大飞机牵扯大国底蕴跟颜面，无数人想用命换都不可得，如今终于有了一点头绪，我们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老一辈牺牲了那么多，接力棒到了你们手上，你们可不能懈怠。
你还年轻，你的精力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得多，
赵衍同志，你说呢……”
赵衍放下了手中的笔，坐直了身躯，他的眼睛依旧盯着这名老者，不发一言。
会场上的气氛渐渐变得压抑，台上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说话，
轧钢厂方面，杨爱国跟李怀德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几秒后，李怀德第一个站起来，“这个，领导的提议太过仓促，我们还要仔细论证。”
身边的杨爱国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去拉他，
正在这个时候，坐在杨爱国另一侧的刘玉华也站了起来，
“各位领导，研发，制造飞机的资源，如果用在民生上，我们能让全国人民都穿得起廉价的化纤衣服……还有电力……”
眼看着就连夏小兰都有点想要站起来反驳的冲动，赵衍连忙伸手拉住她，
这姐姐还在挣扎，一副要怼天怼地的架势，赵衍哪敢让她说话，干脆捏住她的手不放，
办法果然奏效，被人捏住小手的夏小兰俏脸通红，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台上的人还在盯着自己人的反应，已经避无可避，赵衍站起身来，
再次扫视一圈台上的领导们，依旧没人肯站出来说话，
叹口气，“我最近总是做梦，睡着了做梦，醒着也做梦……”
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同意，看似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却让许多人都破了防。
杨爱国惊恐，
着装考究的老人愠怒，
其他人蹙眉，
刘玉华眼里含着笑，
李怀德一捂脑门，
夏小兰？夏小兰整个人瘫软在了座位上……
“赵衍，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杨爱国目光祈求地看着赵衍，
赵衍不去看众人的表情，低着头眼睛直视桌面，
既然逼自己表态，那就必须把话说完，
“死了很多人，可以用生灵涂炭来形容吧，
夫妻，父子，兄弟，师生，好友，邻里，
原本很好的关系，全部崩坏，……
我能看到那些人绝望的眼神，
能听到那些人绝望嚎哭……
只有给几个孩子讲课的时候，我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所以我就不停的给孩子们讲课。
我妈说，我的外祖父，舅舅，好像都有类似的问题，
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精神病吧，
我在想，我是不是跟我的外祖父、舅舅一样，快要死了？……”
手中还抓着夏小兰的小手，即使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曾放开，
赵衍抬起头，嘴角含着笑，眼中的偏执与癫狂让所有人心悸，
有人害怕，有人后悔，有人惊恐，有人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