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
动作慢的像是定格。
苏眠和林小漫，用一种别扭到极点的姿势，倒着走进了宏发纺织厂。
脚后跟刚退过那道看不见的门槛。
“吱呀”。
身后生锈的铁门自己关上了。
“哐当！”
门栓落下，声音沉闷又空旷。
这里和外面，彻底断了。
得，这下好了。
门票有了，还是单程的。
苏眠面无表情，只是脖子扭的有点僵。
他倒着退，余光里，厂门越来越远，旁边的林小漫也只剩一个倒退的纤细影子。
正前方的景象，飞快的朝他脸上“扑”过来。
巨大的主厂房黑沉沉的杵在前面。
周围是几个矮仓库，墙皮掉的到处都是，露出烧黑的红砖。
地上荒草长到了半人高。
草里头，生锈的铁桶和碎零件半遮半掩。
铁锈、尘土和焦糊混杂的味道，更冲了。
里面还带了点血腥气。
“老大，红外成像显示，赵总生命体征平稳，心率一百五，情绪高度紧张。判断他在车里很安全，可能再祷告。”
林小漫的声音飘过来，她的AR眼镜正忠实的充当着后视镜。
苏眠。。。
我谢谢你啊。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给我来个场外实时播报。
还祷告。。。
他一个干运营的，拜的怕不是只有财神爷。
这时候拜财神爷有用？
指望财神用金元宝把诡砸死吗？
他心里骂骂咧咧，脚下却没停，严格按着“倒着走”的规矩，一步步踩的结实。
倒着走，滋味不好受。
下一步是坑还是石头，完全没数。
你以为的前方，其实是你的身后。
每一步都像往下跳。
只不过别人往下跳，凭的是信仰。
他凭的，是那张写满阴间规则的A4纸。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猫叫。
声音拖得又长又细，从主厂房二楼破掉的窗口传来。
那动静在夜里尖锐的刮耳朵。
苏眠和林小漫的脚下，同时一顿。
两个人，一左一右，背朝厂房，停在半道上。
一动不动。
空气死了一样。
规则第四条。
厂区内听到猫叫，立刻蹲下，学三声狗叫。
苏眠半边脸都开始抽。
来了。
它来了。
它带着它的阴间规则走来了！
卧槽。
我苏眠长这么大，坑蒙拐骗。。。啊不，智取威夺，什么场面没见过？
学狗叫？
这特么是什么地狱级别的羞耻play！
关键不光我自己叫，还得带着首席科学家一起叫！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百诡娱乐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这个cEo的威严往哪搁？！
他用余光偷偷的瞟向林小漫。
林小漫也正看着他。
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她推了推眼镜。
“老大。”
她压低声音，语气正经。
“从声音的道道上说，狗叫的频率比猫叫低。规则让我们用低频回应高频，在自然界里，这通常是大家伙吓唬小家伙的手段。”
“我推测，这个‘规则’，是在模拟一种‘生态位压制’！我们的狗叫，是向规则制定者证明，我们才是更高级的捕食者，为了拿到通行权！”
苏眠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
不是。。。
妹妹，你认真的吗？
我就是让你学个狗叫，你竟然能给我扯到生态位压制和捕食者理论？
你这脑袋，不去当中科院院长屈才了！
不过，林小漫这通分析，正好给了苏眠一个台阶。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
“分析的。。。不错。那就。。。开始进行‘生态位压制’。”
说完，他第一个，慢慢的蹲了下去。
动作带着股豁出去的悲壮。
林小漫也跟着蹲下，姿势标准的能直接参加百米赛跑。
苏眠闭上眼。
算了。
不就是狗叫。
为了人质，为了我一个亿的公司，为了林晚。。。
叫！
“汪！”
他猛的张嘴，一声又响又脆。
声音在厂区里飘荡，听着格外。。。傻。
然后是第二声。
“汪！汪！”
这次叫出了节奏感，带上了哈士奇拆家那股子嚣张劲儿。
旁边的林小漫没半点犹豫。
“wang！wang！wang！”
她叫的是标准美式英语发音的“汪”，每个音节的长度和频率都像是拿尺子量过，完美复刻了好莱坞大片里的警犬音效。
一中一洋，一土一洋。
两道狗叫声在厂房上空盘旋。
。。。
。。。
第三声叫完，两人谁也没说话。
空气里全是让人想死的尴尬。
苏眠想立刻找个地缝钻了，或者干脆让僵尸叔叔出来把自己埋了。
楼上的猫叫，停了。
连诡都给这俩人的操作整懵了。
也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长长的门轴转动声。
声音是从他们正对着的主厂房大门口传来的。
那扇需要几个人才能推开的厚重铁门，竟然自己，慢慢的，往里开了一道缝。
一股更阴冷、更腐烂的味道，从门缝里灌了出来。
门里。
是看不见底的纯黑。
像张开的嘴。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