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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过往话短长,商行谋将来

冬夜的风裹着寒气,轻轻敲打着谢家府邸的窗棂,却穿不透厚重的朱漆木门。谢承业从柳氏院中出来时,廊下的灯笼正摇曳着暖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回自己的院落,也没有去林婉清那里,只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一句“不必跟着”,便径直朝着谢浩楠的院子走去——今日宴席上柳氏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而他更想与刚归家的儿子,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谢浩楠的院子静悄悄的,唯有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偶尔俯身翻书,动作轻缓。谢承业站在院门外,看着那道影子,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十六年,他无数次想象过儿子长大后的模样,却从没想过,重逢时儿子已这般沉稳,连读书的姿态都带着股同龄人少有的笃定。

他轻轻推开院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音。书房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檀香的气息顺着缝隙飘出来,混着墨香,驱散了冬夜的冷意。谢承业推开门时,谢浩楠正捧着一本《货殖列传》看得入神,书页上还夹着几张写满批注的纸条,字迹虽不算十分工整,却一笔一画透着认真。

“还没歇着?”谢承业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宁静。谢浩楠抬头见是父亲,连忙起身相迎,顺手将书放在桌案上,又给一旁的空位添了杯热茶:“爹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快坐暖暖身子。”

谢承业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案——上面除了书,还有一叠摊开的账本,是之前他让账房先生整理的商行流水,旁边放着的毛笔还蘸着墨,显然谢浩楠方才不仅在看书,还在琢磨商行的事。他心里微微一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比平日里温和了许多:“浩楠,这些日子你刚回来,有些话爹也没仔细问你。这十六年,你在外面,到底过得怎么样?”

这话一问出口,书房里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谢浩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温热的茶水透过瓷杯传来暖意,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过往。那些被拐卖时的恐惧、在王家村最初的寄人篱下、后来偷跑时的颠沛流离,还有在豆腐坊里起早贪黑的辛苦、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磨砺……桩桩件件,都是刻在骨血里的记忆。他本不想多说,怕父母心疼,可看着父亲眼底藏不住的关切,那些话终究还是涌到了嘴边。

“被拐走那年,我才两岁,记不太清路上的事了。”谢浩楠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被卖到了王家村,给一个叫王老实的人当儿子。一开始他待我还行,可没过两年,他媳妇生了一双儿女,我就成了多余的人。吃不饱饭是常事,冬天连件厚棉衣都没有,还得帮着喂猪、劈柴,稍有不慎就是打骂。”

谢承业听到这里,手指猛地攥紧了椅柄,指节泛白。他知道儿子在外定是受了苦,却没想过竟是这般难熬。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浩楠的眼神拦住了——儿子不想让他打断,只想把这些年的事,安安稳稳地说出来。

“十岁那年,我听村里人说我是被拐卖来的孩子,有可能是被从江南拐卖来的,就想着偷跑出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谢浩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眼底的酸涩,“我趁夜跑了出去,在河边遇到一艘运货的船,求着船家让我留下打杂,只求能有口饭吃,能离江南近一点。可没走多远,就被王老实找了回去。他怕我再跑,把我送到镇上的豆腐坊当学徒,白天推磨、挑水,晚上就睡在磨房里,磨盘的声音吵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

谢承业的眼眶渐渐红了,他别过头,看着窗外映在窗纸上的梅花树的影子,喉结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起浩楠刚回府时,手腕上隐约能看到的旧疤,当时问起,浩楠只说是不小心碰的,如今想来,定是那时候留下的。

“十五岁那年,县里征兵,王老实不愿出十二石粮食,给我报了名。”谢浩楠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我本以为军营是另一个火坑,没想到却遇到了周将军。他把我带在身边,教我读书、习武,还教我兵法谋略。”

他说得简略,可谢承业却能想象出儿子在军营里的日子——定是比在豆腐坊更苦,既要忍受训练的磨砺,还要应对军营里的复杂人际关系。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谢浩楠面前,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是爹没用,当年没看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若是爹能早一点找到你,你也不用遭这些罪了。”

“爹别这么说。”谢浩楠抬头看着父亲,眼神坚定,“若不是那些经历,我也学不会这么多东西,更不会有今日的性子。而且,能再见到爹、娘,还有祖母和妹妹们,所有的苦都值了。”

谢承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唯有往后好好补偿儿子,才能稍稍弥补这些年的亏欠。他沉默片刻,话锋一转,看向桌案上的账本:“你说你要回京述职,期限是多久?”

“还有三个月。”谢浩楠答道,“述职后,若朝廷没有新的任命,我还能再回苏州待些时日。不过若是有任命,就得即刻赴任。”

谢承业点点头,手指在账本上轻轻点了点,眼神变得郑重起来:“这三个月,你别闲着。谢家在苏州有三家商行,分别做丝绸、茶叶和粮米生意,还有一支货运队伍,从江南到北方,几乎遍布全国。这些年,我虽一直在打理,可你是谢家的长子,总得熟悉这些事务。爹的意思是,你先跟着我学,日后也好继承这些家业,早些帮爹分担些。”

他心里很清楚——浩楠在军中虽有官职,可终究是朝廷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变数。谢家的根基在苏州,只有握稳了商行,有了实实在在的产业,浩楠才能真正在谢家站得住脚,就算日后不在军中任职,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谢浩楠自然明白父亲的心思。他在军中几年,也了解一些人情世故,深知“根基”二字的重要性。他虽喜欢军营的生活,可谢家是他的根,照顾家人、守住家业,本就是他的责任。他当即点头应下:“全听爹的安排。只是我对商行的事务一窍不通,账目的算法、货源的采买,还有跟掌柜、伙计们打交道的规矩,都得劳烦爹多指点。”

“这是自然。”谢承业见儿子如此懂事,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明日起,我先带你去丝绸商行。那家商行是谢家的老底子,掌柜的姓吴,跟着我快二十年了,为人踏实,你有不懂的,尽管问他。咱们先从账目学起,再看货源的采买和销售,你聪明,定能很快上手。”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谢浩楠:“这是三家商行去年的流水账,还有货运队伍的路线图,你晚上没事的时候看看,先有个大概的印象。遇到看不懂的地方,记下来,明日咱们再一起琢磨。”

谢浩楠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忽然有了底气。这十六年,他错过了谢家的日子,错过了父亲的教导,错过了母亲的陪伴,可往后,他有机会一点点补回来。他不仅要学会打理商行,守住谢家的家业,更要护住母亲和妹妹们,不让她们再受半分委屈。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商行的琐事——从丝绸的品级分辨,到茶叶的储存方法,再到粮米生意的季节性变化,谢承业一一细细讲解,谢浩楠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记下,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谢承业也耐心解答。窗外的风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父子二人身上,暖黄的灯光与清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竟显得格外温馨。

直到子时,谢承业才起身离开。谢浩楠送父亲到院门口,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回了书房。他重新坐下,翻开父亲给的册子,借着灯光细细看着。账目的数字密密麻麻,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枯燥——这是谢家的根基,也是他往后要守护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光下的梅枝愈发清晰,香炉里的檀香还在燃着,暖意漫过全身。谢浩楠握紧了手中的册子,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往后的日子,他不仅要做谢家的长子,更要做能为谢家遮风挡雨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