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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风缓步走过来,看着地上气绝身亡的小个子,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多言。

萧秋水“唰”地一声收回听雨剑,剑身清亮,不沾滴血。

他长长舒了口气。

脸上露出畅快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看向柳随风。

“风兄,咱俩这配合,真可谓是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啊!”

“轻松拿下一杀,欧耶!”

柳随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宠溺一笑。

唇角微扬,温声道,“是萧兄你剑法凌厉。”

萧秋水却摇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听雨剑上,又抬眼认真地看着柳随风。

“不,是你的听雨剑厉害。”

“还有——”

他顿了顿,语气惊叹,“你才厉害!”

“对江湖事也了解,还有那手暗器功夫,神出鬼没,怕是不输于蜀中唐门的高手。”

柳随风:别这么夸我,我害怕极了。

他心下苦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

萧秋水越发有了信心,眼神灼灼发亮。

“风兄啊,我看我俩合力,击溃权力帮不是梦!”

柳随风闻言,默默将头扭向一边,抿了抿唇。

萧秋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说,“我见你平常身上也就带着把折扇,那应该很擅长吧?”

柳随风心头一跳。

见他这话题转这么快,还敏感的很。

不会是怀疑啥了吧?

但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应该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一问。

“萧兄,想多了。”

说着,他顺手展开那柄最简单的竹骨白扇。

轻轻摇动,带起一丝微风,“我只是觉着,执扇在手,颇合气质,风雅而已。”

“再者这白扇,轻薄易损,哪里能做得了武器?”

“No, no, no.”

萧秋水连连摇头,学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古怪腔调。

“风兄你见过权力帮的柳随风,他的武器不就是一柄变化莫测的白扇子吗?”

“还号称袖里日月。”

“也不知此人实力是否如江湖传言的那样。”

柳·影帝·随风:编排自己的时候又到了。

此事他最有发言权。

他神色不变,语气平和,完全像是在客观评价一个不相干的人。

“柳随风此人实力还是有的。”

他斟酌着用词,半真半假地描述,“那日在长乐镖局外,我曾远远瞥见一眼。”

“他仅凭一柄白玉扇,于人群中来去,扇开合之间,确有其独到之处,片刻便横扫数人。”

萧秋水听得认真,点了点头,“这样听起来,确实是厉害角色。”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

带上了几分穿越者对传闻中“反派”的刻板印象和不以为然。

“不过这人吧,可能也是太过自负,还被自己的手下背叛,落得个伤重不起的下场。”

“可见做人也不能太嚣张。”

柳随风:大号又被讨厌了。

我还没说你身边从兄弟到盟友遍地都是权力帮的暗桩。

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面上却还得维持着风轻云淡的自然。

顺着萧秋水的话,回应道,“人都不是全知全能的,智者千虑,亦有一失。”

“重要的是懂得顺势而变,尽力而为。”

“过刚——易折。”

最后四个字,他声音微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慨叹。

话音落下,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碎片骤然掠过心头。

那是前世的轻狂、算计与最终的惨烈败亡。

那股刻骨的悔恨与痛楚如蚂蚁噬穴,一点一点将他蚕食。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瞬,笼罩上一层难以化开的孤寂与沉郁。

但至少——

柳随风抬眸,目光落在眼前这个鲜活热烈,眼睛里满是他的少年身上。

心底那冰冷的潮汐找到了一丝暖意。

至少现在,他还在我的眼前。

萧秋水敏锐地捕捉到了柳随风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看着他骤然沉寂下来的侧脸。

那笼罩周身的,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的孤寂感。

萧秋水兀地觉得心间一紧。

那一瞬,他忘记了什么权力帮,什么柳随风,什么英雄令,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去安慰他。

驱散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风兄”

萧秋水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珍重。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柳随风微微吸了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都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萧秋水欲言又止。

你不说我咋安慰你?

不过柳随风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生出几分期许。

柳随风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期待。

他看向萧秋水,“不过,一切都快要过去了。”

他顿了顿,眸色深深,提醒道,“萧兄,你不是曾说,待此事了结后,有话要同我说吗?”

他主动提起这个约定。

随即,在萧秋水有些错愕的目光中,轻声补充道。

声音里含有极为郑重的意味,“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萧秋水眨了眨眼,没能立刻从柳随风方才那孤寂的情绪中完全抽离,也没能立刻品味出他这句“我也有话要对你说”背后可能蕴含的深意。

他只觉得,风兄此刻的眼神,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他那颗被各种情绪填满的心,一时之间,还分辨不清。

柳随风没有再多言。

转身走向一旁草丛,俯身将那个被丢弃的涅鸢匣捡了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匣身冰凉,上面雕刻着繁复古老的鸟形纹路,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匣子完好无损。

并未被强行开启的痕迹,心下稍安。

将匣子稳妥地收好。

他重新走回萧秋水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秋水那只刚刚握剑,此刻尚微颤的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些离开,免得再生枝节。”

柳随风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这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萧秋水的手被他微凉的手心包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一股凉意,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顺着手臂的脉络,缓缓流淌进他有些纷乱的心绪里,

他紧绷躁动不安的心,莫名地缓缓地沉静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柳随风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现在轻柔地牵着他。

萧秋水沉默着。

然后,悄然收拢了手指,回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风朗”的手是冷的。

但——心却是热的。

他该正视自己的心了。

萧秋水也不再去纠结柳随风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此刻,他只想牵着这只手,跟着这个人,一起往前走。

“好”

萧秋水抬起头,对着柳随风展颜一笑,那笑容如破开乌云的月光。

干净而温暖。

“我们走。”

柳随风握着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些。

两人并肩,踏着林间斑驳的月影,朝着与众人约定的方向,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