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与铁锈的气息灌入肺腑,刺痛刺激着温菲尔的每一根神经,却也带来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脱力地靠在一个布满锈蚀痕迹的集装箱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剧烈地喘息牵动着全身的伤口,长时间的奔跑,伤口上有鲜血不断渗出,将早已破损的衣物浸染得一片暗红湿濡。
异能还没有恢复,刺痛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在摆脱追兵后,云无幻迅速蹲下身,指尖灵巧地掀开他被血黏住的衣料,查看伤势。
少女眉头紧锁起来,她没有多言,只是利落地抓住自己衣摆,“刺啦”一声,干净利落地撕下几条宽窄合适的布条,动作干脆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
纪弥已经打了水回来,见云无幻手法异常熟练地进行着清洗,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
少年蓝紫异瞳小心的观察着外面可能出现的任何一处风吹草动,防备着总部可能派出的追兵。
直到……他的余光瞥见云无幻在快速清洗完伤口后,竟然拿起那湿漉漉的布条,直接就往温菲尔狰狞的伤处裹去。
“等等!”
少年急忙拉住云无幻的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你……你不用药?!”
云无幻被他抓得一怔,随即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丢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白眼:“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告诉我哪儿来的药?”
纪弥被她噎了一下,一时无言。
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瓶子抛过去:“那你不问问我有没有。”
云无幻反应极快地接住小瓶,入手微凉。
她拔开瓶塞,闻到一股清苦的药粉气味。没有犹豫,少女动作迅速的将药粉撒在温菲尔的伤口上。
深色的药粉迅速吸收着血水,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温菲尔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云无幻手下不停,用之前撕好的布条快速开始包扎。
“好了。”
“谢……”温菲尔喉头干涩,刚想挤出两个字,却被云无幻头也不抬地打断。
“省点力气吧,现在可不是演温情客套剧的时候。”
她的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慵懒腔调,内容却暴露了她并非表面的漠不关心
纪弥也回过头,目光在温菲尔苍白而染血的脸上一扫而过,眼神复杂难辨: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还这么……狼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看来,你和陈清源那条老谋深算的狐狸,终究不是一路人。”
温菲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脸上的擦伤,带来一阵刺痛。
他没有解释,也无力解释。此刻,身心俱疲到了极点。
陈清源的计划,比他们之前任何猜测都要疯狂和骇人。
召唤异界神明,再行弑神之举。
他几乎将整个世界的存续都押上赌桌,赌神明会乖乖让他杀掉,而赌注,是亿万生灵的性命与世界的未来。
温菲尔几乎能理解为什么前世的最后,神明会如此震怒,那个世界明明已经不能接纳神明了,祂还要不惜代价,以真身降临。
他也总算明白在林枫城异空间里,那位异世界的神为什么会说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祂了。
或许,真的是他们打扰了祂
“你们……怎么找到那里的?”待喘息稍稍平复了一些,温菲尔低声问道,声音沙哑。
“凑巧。”云无幻已经利落地打好了绷带的最后一个结,拍了拍手,站起身,
“本来是想摸摸【长生】和老狐狸勾结的底,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条潜在的退路,没想到运气不错,正好撞上你这出‘师徒反目,祖孙成仇’的精彩大戏。”
她语气听起来轻松,仿佛在说一件趣闻,但那双看向温菲尔的眼睛里,却清晰映照出她对事态严重性的认知。
但温菲尔更在意的是那句“师徒反目,祖孙成仇”,他这辈子可没有和陈教授有交集,但在她的认识中,他们还是师徒,祖孙。
纪弥走了过来,声音沉凝:“陈清源的计划必须被阻止。那个所谓的‘神降’仪式,还有他研发出来的、能够针对性无效化异能的武器……无论哪一样流出去,都是足以颠覆现有秩序的巨大威胁。”
他的目光落在温菲尔身上,带着审视,“你的异能……”
“暂时失效而已。”温菲尔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只有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他……是有备而来的。”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三人。
失去了异能的温菲尔,战斗力无疑大打折扣。
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陈清源。
掌控着异能总协庞大资源,与神秘组织【长生】深度勾结,手握恐怖黑科技,并且拥有冥神这种级别顶级的保护者的陈清源。
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巨大。
“先离开这里吧。”纪弥率先做出了决断,打破了沉默,
“总部区域不能再停留,陈清源肯定会发动地毯式搜索。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云无幻点了点头,伸手扶住温菲尔的手臂:“能走吗?”
温菲尔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咙口再次翻涌上的腥甜,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可以。”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总部建筑群。
追寻的答案,他已经得到了,尽管这真相如此残酷,几乎将过去的认知彻底粉碎。
或许接下来的路,只会比前世更加艰难,遍布荆棘与未知的陷阱。
但他不会放弃。
无论是因为那些在阴谋与战火中逝去的生命,还是为了仍在皇城前线苦苦支撑的同伴,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的未来,他都必须走下去。
即使步履维艰。
云无幻和纪弥一左一右,三人相互扶持着,身影很快融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成为这夜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