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想错了……”
陈博士的喃喃自语，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沉入了谷底。
“这六件，只是‘核心’，是乐章里的主旋律。”
“但一首完整的交响乐，光有主旋律是不够的。它还需要大量的配器，需要不同的声部，需要无数个独立的‘音符’来共同协作。”
他抬起头，环视着会场内一张张绝望的脸。
“‘真理议会’这一次在全球掀起腥风血雨，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制造混乱。他们是在……收缴乐器。”
“他们要赶在‘指挥家’登台之前，把散落了一百年的所有‘音符’，全部收集起来。”
“然后，用一套完整的，前所未有的庞大乐队，来演奏那首……”
“‘苏醒之章’。”
形势，在短短几分钟内，急转直下到深渊。
国策局现在面对的，不再仅仅是“魏承业”被揭穿后的内部信任危机。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准备好所有乐器，即将开始最终演奏的百年宿敌。
而国策局，连对方到底有多少“乐器”，都一无所知。
怎么办？
清查内部？可谁又能保证下一个被查的不是另一个“魏承业”？
联系盟友？可盟友们自身都已陷入瘫痪和火海。
所有人都看向龙主任，这位国策局的定海神针。
龙主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身上的那股沉稳气场，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也在思考。
在权衡。
在寻找那条几乎不存在的破局之路。
整个会场，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一边是全球沦陷，信任崩塌，敌人即将完成最终布局的绝境。
另一边，是刚刚集齐“主旋律”，拥有唯一翻盘希望的“指挥家”。
时间，从未如此紧迫。
压力，从未如此沉重。
就在这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寂静里。
陆渊，动了。
他没有参与任何讨论，也没有理会那些投向他的，混杂着期盼与绝望的视线。
他只是走到龙主任面前。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提出什么惊天计划，或者询问下一步对策的时候。
他平静地开口。
说出了一句和当前局势毫无关联，却又无比坚定的话。
“我现在就出发。”
“去南极。”
陆渊的话，像一滴冰水滴进了滚沸，所有刚刚被全球变局震得魂不附体的人，都愕然地看向他。
去南极？
现在？
“胡闹！”
第一个发出反对声音的，是龙主任。他那张始终沉稳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急躁。“陆渊顾问，你清楚现在的状况吗？全球十七个主要机构同时瘫痪，内部出现了数量不明的潜伏者！国策局内部同样面临着巨大的甄别压力！”
他向前一步，气场压向陆渊。
“你的能力，是目前唯一能够有效识别‘千面之影’的手段！你需要坐镇总部，协助我们进行内部清洗！这才是当务之急！”
龙主任的话掷地有声，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家里都起火了，不想着先救火，反而要跑到千里之外去？
然而，陆渊只是摇了摇头。
他平静地迎着龙主任的质问，开口了：“甄别，需要多长时间？”
龙主任一滞。
“一天？一周？一个月？”陆渊追问，“我们有多少人？国策局总部，加上所有分部，内勤外勤，文职战斗人员，总计超过十万人。十万人，一个一个去甄别吗？”
“‘真理议会’，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喧嚣的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是啊，敌人不会给你从容布局的时间。
陆渊的视线扫过赵千讯手腕上闪烁不停的终端屏幕。
“王胖子刚刚截获的情报已经很明确了。所有发动袭击的‘叛变者’，在夺取了各自机构封存的‘异常物品’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南极。”
他吐出这两个字，清晰而沉重。
“那里，才是‘真理议会’真正的舞台。是我们脚下这个混乱的世界，所有线头的汇聚点。他们正在把所有‘乐器’都搬运到那里，准备进行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奏’。”
他的逻辑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所有表层混乱的洞察力。
“我们现在留在总部，在十万人的泥潭里大海捞针，是扬汤止沸。”
“而我，要去釜底抽薪。”
陆渊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就像点在了那张看不见的世界地图的最南端。
“只要毁了他们的‘舞台’，夺走再多的‘音符’，也谱不成那首‘苏醒之章’。”
釜底抽薪。
四个字，狠狠地砸在了龙主任的心上。
他定定地看着陆渊，看着这个百年前的士兵。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仿佛装着一个看惯了百年风云的苍老灵魂。他的思考维度，从一开始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旁人看到的是火，他看到的是纵火者。
旁人忙着救火，他要去砍断纵火者的手。
良久。
龙主任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了下来。他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怒意和急躁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我同意。”
他看向自己的副官，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调动国策局最高权限，为陆渊顾问组建一支小型快速反应小队。所有资源，无上限倾斜！”
“我需要成员名单。”
“我。”韩清第一个站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作为陆渊最早的同行者，她去，是理所当然。
“算我一个。”李菁推了推眼镜，走了上来，“南极的生态，以及那些‘调音叉’的能量共鸣模式，我需要第一手数据。”
“技术和信息支援，远程接入，胖子随时待命！”通讯频道里，王胖子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但无比坚定。
“还有我！”
一个声音从被告席传来。
赵千讯踉跄地站直了身体，他那张总是挂着精英式自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执拗的苍白。他看向龙主任，更像是在看着陆渊。
“我的理论，我的数据，我的一切，都在今天被彻底粉碎了。我需要亲眼去看，去证实……那个终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挺直了脊梁。
“而且，我要用行动证明，我不是第二个‘魏承业’。”
龙主任审视了他几秒，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医疗组那边走了过来。
雷动。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上缠着几圈能量传导绷带，显然伤势未愈。但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径在陆渊面前站定。
这位曾经高傲自负的天才，此刻却微微低下了头。
“我欠你一条命。”
“这次，让我当你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