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看着李云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懒得解释,直接把桌上那几份来自前线和俘虏营的的军报拿起来,塞到李云龙手里。
“云龙兄,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李云龙狐疑地接过军报,嘴里还嘟囔着:“看什么看?仗打不好还有理了……”但他还是低头快速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李云龙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混杂着惊愕、荒谬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取代。他虽然之前也打过原蒲甘政府军,知道那是群菜鸡,但蒲甘军好歹被约翰牛教官操练过几天,勉强能达到“有组织民兵”的水平。可这扶南的部队……这战斗力简直是突破了认知下限啊!
楚云飞看他表情变化,苦笑着开口:“云龙兄,现在你明白了吧?你以为我不想让弟兄们放开手脚,痛痛快快打一场?可我们稍微一发力,稍微一痛快,对面那些叛军立马就得全线崩溃,作鸟兽散。真要是放开了打,不是我楚云飞吹牛,就凭现在我手里这八个师,最多一两个星期,就能把这所谓的几十万叛军给包圆了,连根毛都不剩!”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可然后呢?后面的计划怎么办?咱们的大部队还怎么名正言顺地开进来?还有那些俘虏……” 说到俘虏,楚云飞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幽怨,“老子连看守都撤了,就差敲锣打鼓欢送他们回家了,可他们倒好,一个比一个老实!我们的人都被逼得冒充俘虏,亲自下场给他们做逃跑示范了!结果呢?他们把我们的人给绑了,送来换椰子糖吃!云龙兄,你告诉我,碰到这种对手,这种局面,你让兄弟我怎么办?我这仗,该怎么打?”
李云龙听着楚云飞这连珠炮似的、饱含血泪的控诉,再看看手里那份描述“榜样示范法”惨痛失败的军报,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他也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得,这脑壳疼的毛病,看来是会传染的。
李云龙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语气复杂难明: “他娘的……钟会长说得对啊……这边的人,真是一个个……傻了吧唧的……”
面对油盐不进、打死不跑的俘虏,以及一触即溃、却总能像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茬重新冒出来的叛军,楚云飞深感心力交瘁,又不是真的放开手脚全杀了了事儿。他意识到,常规的战争逻辑在这里完全行不通,必须采取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具“扶南特色”的作战方式。
在指挥部里,楚云飞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着麾下那些同样一脸茫然的将领们,下达了一道恐怕是军事史上最憋屈、也最奇葩的命令:
“传令全军!自即日起,各部队在与叛军交战时,不允许再抓俘虏!”
命令一出,指挥部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师长团长们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许抓俘虏?这算什么命令?
楚云飞看着部下们震惊的表情,无奈地补充解释道:“谁抓,谁就负责养!伙食费从你们自己的额外津贴里扣!抓到俘虏的部队,后勤补给评级下降一级!”
这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也瞬间领会了总座的“深意”和无奈。抓俘虏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这简直是对他们职业军人本能的一种挑战。
“那……总座,遇到敌军,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师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云飞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那个与他毕生所学完全相悖的战术:“遇到敌军,以驱赶为主!像赶蚊子一样,把他们赶走就行!不准进行歼灭性打击,不准迂回包抄,更不准追出十里地!把他们从阵地上撵走,占领……不,是‘接管’阵地后,就地布防,等待他们下次再来骚扰!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维持战线’,不是‘突破战线’!”
众将领:“……是,总座!”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还有,”楚云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前线部队,把枪口给我抬高一寸!除非对方冲到脸上,否则不许瞄准射击!尤其是机枪。你们要多用机枪扫射进行威慑,少用精准射击!炮弹……除了迫不得已,尽量别用!”
这道命令层层传达下去,在基层部队里引起了更大的困惑和骚动。但当那些亲身经历过“俘虏送不走”和“敌军脆如纸”的老兵们一番解释后,士兵们也都恍然大悟,继而哭笑不得。于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现代化军队,开始在中南半岛的丛林与平原上,进行一种前所未有的“驱蚊式”作战。
战场上出现了奇景:楚云飞的部队冲锋时声势浩大,枪声密集,但子弹大多从叛军头顶“嗖嗖”飞过;叛军依旧是一触即溃,丢盔弃甲,但楚云飞的部队追出几步就停下,开始“认真”地构筑工事,对满地“战利品”视而不见;偶尔有跑得慢或者吓傻了的叛军被围住,士兵们也不再捆绑,而是挥着手,像赶鸭子一样不耐烦地呵斥:“快走!快走!别挡着我们修工事!” 搞得那些叛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远,回头时眼神里都带着感激和……一丝迷茫。
李云龙全程旁观了楚云飞这套“新战术”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他脸上的不满早就被一种极度复杂的同情所取代。他拍了拍楚云飞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只能憋出一句:“他娘的……真是难为你了,云飞兄。”
看着楚云飞那憋屈又不得不维持风度的样子,李云龙心里对钟铭那个“偷天换日”的计划,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认同感。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扶南那肥沃的湄公河三角洲、绵长的海岸线以及丰富的物产资源,再想想这片土地上那群“傻了吧唧”、守着金饭碗要饭的统治者和乌合之众般的军队,一种“暴殄天物”的痛心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