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身体一僵。
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滔天恨意。
“前辈？”他用神识颤抖地呼唤。
识海深处，那片死寂的黑暗中，一缕微弱的金光重新亮起。
“吵什么。”青龙残魂的声音满是疲惫，“老夫睡一觉的工夫，你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韩云站在不远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他看见牧前辈的身子晃了晃，脸色先是煞白，随即又涌上狂喜，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前辈，您……没事吧？”韩云小心地问。
牧尘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激动。
他没回答韩云，只是将那枚神藏玉佩戴好。
玉佩刚贴身，他的气息就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在韩云的感知里，前一刻还深不可测的牧前辈，下一刻就成了个普通凡人。
“走。”牧尘吐出一个字，转身便走。
韩云愣在原地，看看那片被翻出来的乱石堆，又看看牧尘的背影，脑子一片空白。
虚空生火，凭空炼器。这位牧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
……
回到韩家洞府，牧尘立刻封锁石门，神识沉入识海。
“前辈，你没消散？”他的声音里透着激动。
“消散？”青龙残魂冷哼，“姓慕容的老狗还没死，老夫怎么能死？”
“他抽走了我九成九的本源龙气，我现在只剩一缕残魂，在你识海里苟延残喘。”
“那股力量……”牧尘想起了慕容天身上的恐怖龙威。
“没错。”青龙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正在炼化我的力量。一旦成功，他就能突破化神。而我，就会彻底变成他的养料。”
牧尘的拳头瞬间攥紧。
“我们必须杀了他。”
“杀？你现在结丹后期，他是化神大能，你怎么杀？你连他的护身罡气都破不了。”
牧尘沉默了，这是事实。境界差距太大了。
“不过，你小子干得不错。”青龙话锋一转，“这枚神藏玉是你现在最大的依仗。那个老狗的神识再强，也找不到你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他找不到你，就会去找你的同门、家族，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逼你出来。”
牧尘脑中闪过青菱和白玄的脸。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想炼化我，我也想吞了他。”
青龙的声音充满疯狂，“小子，还记得他让你炼的那个‘圣丹’吗？”
“青龙破厄丹？”
“那是幌子。”青龙怒道，“那丹方的核心，根本不是疗伤，而是一个引子，一个能把我这最后一缕残魂，连同你体内被我改造过的血脉本源，一起活活抽出来的陷阱。”
牧尘浑身发冷。他现在才明白，慕容天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
“他是个炼丹宗师，丹道造诣极高。”青龙的声音变得凝重，“他设下的局，想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在丹道上，超越他。”
超越一个化神期的炼丹宗师？
“小子，你忘了你有什么吗？”青龙说道，“你有我留下的《上古炼丹术》传承。
那才是丹道本源，他用丹药设陷阱，我们就用丹药，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牧尘呼吸急促起来。眼前，虚幻的光幕再次浮现。
【姓名：牧尘】
【境界：结丹后期巅峰】
【功法：青龙九转诀（第四转：1%）】
【术法：上古炼器术（圆满），万物识别术（圆满），上古炼丹术（精通：1%）……】
【状态：灭神丹毒素反噬（已清除），空间迁跃后遗症（轻微）】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上古炼丹术】上。
炼器术圆满的力量他已经体会过了，如果炼丹术也圆满，又会如何？
“我需要大量珍稀的灵草。”牧尘冷静下来。
“韩家。”青龙直接道，“把这个家族，变成你的丹药铺子。”
……
三天后，韩家议事大厅。
家主韩山坐在主位，听着儿子韩云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之前发生的事。
“爹，您是没看见！牧前辈他凭空引来灵气，几下就把神铁炼成了一枚宝玉！”韩云说得唾沫横飞，满脸崇拜。
厅里的几位韩家长老面面相觑，满眼震惊。
“云儿，此事当真？”韩山沉声问。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韩云急道。
韩山沉默了。他活了三百多年，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炼器手段。
“家主，此人来历神秘，手段通天，对我韩家不知是福是祸啊。”一位长老担忧道。
“是福是祸，现在还轮得到我们选吗？”韩山苦笑，“这样的人物，我们韩家只能供着。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传我命令，将宝库里千年份以下的灵草都整理出来，送到牧前辈的洞府。另外，牧前辈的洞府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家法处置！”
“爹，英明！”韩云兴奋地喊。
韩山摇了摇头。他不是英明，他是在赌，赌这位牧前辈能给韩家带来一场天大的机缘。
洞府内。
牧尘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玉盒，眼神平静。白玄和青菱正在一旁小心地分类灵草。
“师兄，韩家这次真是下了血本，好多灵草我们只在书上见过。”白玄咂舌道。
“师兄，你真要炼丹吗？”青菱有些担心，牧尘的伤才刚好。
“嗯，我没时间了。”牧尘点头，随手拿起一株“龙血藤”。
【龙血藤：五百年份，蕴含一丝稀薄龙血，性爆裂，极难炼化。】
换做普通炼丹师，炼化它需要几个时辰，成功率还不到三成。
牧尘将它扔进丹炉。“神魂为火。”他心中默念。一簇金色火焰在丹炉底部升起。
“忘掉那些步骤。”
识海中，青龙的声音响起，“不要提纯，不要融合，直接命令它，交出精华。”
牧尘的神识瞬间包裹住龙血藤，感受到内部狂暴的力量正在反抗。
“服从我！”牧尘的神魂发出一声咆哮。
轰！
那股狂暴力量瞬间萎靡。龙血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一滴红宝石般的液体被硬生生挤出，悬浮在丹炉中央。
成了，整个过程不到十息
白玄和青菱都看呆了。“这……这就提纯完了？”
牧尘没有回答，完全沉浸在这种全新的体验中。这才是真正的炼丹，以绝对意志主宰一切。
“继续！”
他不断将灵草扔进丹炉，用同样霸道的方式提取药液精华。
很快，丹炉内，数十种药液精华泾渭分明地悬浮着，互不干扰。
光幕上，【上古炼丹术】的熟练度飞速飙升。
【精通：15%】
【精通：32%】
【精通：58%】
一个月后。
洞府内丹香弥漫。牧尘盘坐在丹炉前，脸色苍白，双眼却亮得吓人。
他面前悬浮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表面有雷光闪烁的丹药。
【九霄神雷丹：上古丹方，引九天神雷淬体，可大幅提升肉身强度，对结丹期修士有奇效。】
“还不够。”识海中，青龙的声音很严厉，“你只是强行命令药力融合，还不会‘创造’。真正的宗师，是能赋予丹药新的生命。这炉丹只是药力的堆砌，没有灵魂。”
牧尘盯着神雷丹，陷入沉思。赋予灵魂？
“去理解火焰的法则。”青龙悠悠道，“什么时候能让丹灰重生，你才算真正踏入宗师大门。”
让灰烬重燃？
牧尘没有质疑，将辛苦炼制一个月的九霄神雷丹重新扔回丹炉，然后加大了神魂之火。
赤红的丹药在火焰中哀鸣，最后“嘭”的一声，化作一捧黑灰。
洞府外的白玄看得心疼不已，那可是神丹啊，师兄怎么说毁就毁了？
牧尘看着那捧灰烬，神识完全沉浸其中。他能感觉到，药力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死寂的状态存在于灰烬中。
“新生……”
他的神魂之火改变了形态，不再霸道，而是变得温暖，温柔地包裹住那捧灰烬，不再是燃烧，而是渗透、唤醒。
他将自己对生与死的理解，全部融入了这簇火焰。
时间仿佛静止了。
半个月后，洞府内的牧尘一动不动，仿佛石像。
就在青菱和白玄都以为他失败时，那捧死寂的灰烬中，突然亮起一点微光。
紧接着，无数光点从灰烬中升起，在丹炉内盘旋交织，最后重新汇聚成一枚全新的丹药。
这枚新丹药呈现出混沌之色，丹成的刹那，一股玄奥的道韵从丹炉中扩散开来。
牧尘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面前，光幕疯狂闪烁。
【领悟火焰法则：新生】
【《上古炼丹术》开始最终演化……】
【上古炼丹术已达圆满！】
一股浩瀚的丹道至理冲入他的脑海。此刻，在他眼中，所有灵草、丹方、火焰，都化作了最本源的法则符文。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炼丹，就是以丹炉为天地，以神魂为笔，描绘生命法则的游戏。
“很好。”青龙残魂的声音带着欣慰，和无尽的杀意，“现在，再看看那个老狗给你的‘圣丹’丹方，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牧尘的神识再次沉入【青龙破厄丹】的丹方。
这一次，丹方在他眼中完全变了样。
那些文字和步骤，变成了一个由恶毒符文构成的囚笼，目标正是他体内的龙魂本源。
“原来如此。”牧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站起身，走出洞府。
“白玄，青菱。”
“师兄！”
“帮我准备一份材料。”
牧尘报出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甚至带着剧毒的材料名称。
“师兄，这些……都是炼制魔道禁药‘灭神丹’的材料啊！”白玄大惊失色。
“我知道。”
牧尘的眼神平静如水。
“他想用丹药抽干我，那我就炼一炉真正的‘圣丹’，送他上路。”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太玄宗密室中。
正在闭关的慕容天猛地睁开眼睛。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天地间的丹道法则，发生了一丝轻微的颤动，似乎有了新的主人。
那股气息，遥远飘渺，却又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味道。
“是他！”
慕容天猛地站起，脸上肌肉因激动和恐惧而抽搐。
“他……他竟然已经圆满了。”
瞬间，贪婪压倒了恐惧。
一个掌握了上古传承的移动宝库。
“你逃不掉的。”慕容天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你的一切，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