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骨林那股子特有的、带着点腐烂叶子又混着新生草木的潮乎乎气息涌进鼻腔时，凌差点腿一软跪下去。不是累的，是劫后余生那股劲儿猛地松了，浑身骨头都像被抽走了。他手里还死死抱着一块冰凉的黑石，沉甸甸的，石面上那道新鲜的裂痕看着刺眼。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卡卡西撑着膝盖喘气，面罩都湿了一块。小樱脸色发白，医疗查克拉的光还在手上乱闪，没从刚才强行激活石头的消耗里缓过来。勘九郎一屁股坐在地上，检查着乌鸦傀儡被腐蚀的关节，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志乃最安静，但虫子们在他袖口躁动不安地爬来爬去，显然也受惊不小。
“这是……湿骨林？”小樱喘匀了气，四下张望，浓郁的自然能量让她精神一振，但随即又皱起眉，“感觉……跟以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是有点不一样。空气里那股子平和温润的劲儿淡了，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连周围那些巨大的、散发着莹莹微光的菌类，光芒都似乎闪烁得更急促了些。
没等他们细想，前方那片最大的、如同小山般的“蛞蝓”缓缓动了起来。不是一部分分裂，是整个庞大的主体微微调整了姿态，一种古老、温和但带着难以言喻沉重的意念笼罩了他们。
“持有‘净楔’与‘守墓之石’的孩子……还有木叶的忍者们……” 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清晰，“你们……惊动了不该惊动的‘规律’。”
凌心里咯噔一下，抱紧了怀里的黑石。“蛞蝓仙人？您知道这石头？还有……那个‘圣主’？”
“知道一些……遗忘更多……” 蛞蝓仙人的意念如同潺潺流水，缓慢而悠远，“这块石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名为‘沉眠之谷’的圣地留下的最后遗物。它们……试图理解并约束世界的‘暗面’，最终……连同圣地本身，都被‘暗面’的规律同化、吞噬了。这石头，是‘守墓人’，也是……墓碑。”
守墓人？墓碑？凌看着怀里冰凉的石块，那道裂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某种绝望的坚守。
“暗面的规律？您是说，‘圣主’不是……生物？不是有意识的敌人？”卡卡西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意识？对你们而言……或许吧。” 蛞蝓仙人的意念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漠然，“但它更接近一种……‘现象’，一种存在于世界基底，不断将‘有序’拖向‘无序’，将‘生’转化为‘死’的固有倾向。如同水往低处流。你们看到的‘巢穴’，不过是这种倾向在物质世界的……一个显化点，一个加速这种‘流淌’的……‘漏洞’。”
一种现象？一个漏洞？这解释比面对一个邪恶的“神”更让人无力。你怎么去战胜一种自然规律？
“那我们……之前对它的攻击，还有强行激活这石头……”凌的声音有点发干。
“如同向奔腾的洪水投掷石子。石子会被冲走，洪水……依旧奔流。甚至，石子溅起的涟漪，可能会让洪水暂时改道，冲刷到原本未触及的堤岸。” 蛞蝓仙人的意念透出一丝极淡的……警示？“你们激活‘守墓之石’，强行打开通道，相当于在那个‘漏洞’旁边……又凿开了一个小小的孔。规律本身不会被‘激怒’，但它流淌的路径……因此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湿骨林……现在能更清晰地‘听’到那腐蚀的流水声了。”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众人脚下湿润的土地，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动了一下。远处，一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巨大菌类，顶端的菌盖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小片不祥的、与外界腐化区域相似的灰败颜色。
虽然那灰败仅仅持续了几秒，就在浓郁的自然能量中褪去，但那一瞬间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血都凉了半截。
“它……在靠近？” 小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不是靠近。是感知……加深了。” 蛞蝓仙人纠正道，“湿骨林如同一个相对坚固的‘水坝’，但现在，水坝的基底，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水压的变化。那个‘漏洞’在扩大，而你们带来的这块石头……以及你们身上沾染的‘规律’气息，让这里的‘坐标’……变得更加清晰。”
短暂的沉默。绝望如同湿骨林浓重的雾气，无声地渗透进来。他们以为自己逃到了安全区，结果却是把灾难的引信，带到了最后一个避难所？
凌低头看着怀里的黑石，那道裂痕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抬起头，看向蛞蝓仙人那庞大而古老的身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它只是一种‘规律’，一种‘现象’……那我们，到底该怎么阻止它？难道……只能等着被‘流淌’过来的死亡淹没吗？”
蛞蝓仙人没有立刻回答。湿骨林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只有远处那株刚刚褪去灰败的巨菌，还在微微颤抖着菌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临近的、无法回避的……
“填补‘漏洞’。” 蛞蝓仙人的意念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或者……找到方法，改变‘水’的流向。但这需要……理解‘规律’本身运作的‘机制’。而试图理解它的人……大多都已迷失。”
它的意念微微转向凌怀中的黑石，以及他眉心的信标。
“或许……‘钥匙’的碎片，早已被留下。只是……无人能拼凑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