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帝星罚光,如同悬顶之剑,散发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压,其凝聚的能量让周遭狂暴的领域都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仿佛在向这最终的审判致意。下方,星辰旋涡的吸力骤增,林煜插入台基的尘缘剑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剑身周围的石块开始寸寸龟裂。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煜猛地抬起头,不再试图闪避或格挡,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体内那因共鸣而躁动不安的诸般业债之力,尽数灌注于声音之中,朝着七星台中央,那在光焰与锁链中挣扎的身影,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叩问!
他的声音,并未刻意高昂,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混合着【顾曲】对能量韵律的理解,竟暂时荡开了周围一部分混乱的能量嘶鸣,清晰地响彻在这片毁灭的核心:
“诸葛孔明!”
第一问,如同惊雷,直刺那逆天之举的根基:
“你口口声声逆天改命,为兴复汉室,为报先帝知遇!可你这般强行续命,以麾下将士之气运、以季汉国脉之根本为燃料,滋养这七星灯焰——你可曾问过,那些追随你至此的将士,他们是否愿意?!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是为克复中原,是为还于旧都,不是为了化作你这逆天仪式下,无声燃烧、加速枯竭的灯油!”
声浪如同实质的波纹扩散开来,撞击在领域的规则壁垒之上!禽滑素立刻将【顾影】技能催发到极致,牢牢锁定诸葛亮的心象海洋!她清晰地“看”到,那充斥着冰冷计算与逆天执念的心湖,被这第一问悍然投入了一块巨石!
“嗡——!”
整个【伪·星穹领域】剧烈地一震!并非因为攻击,而是源于核心意志的动荡!那漫天轰击的星辰光柱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紊乱,几道原本射向林煜的光柱甚至在半空中互相碰撞、湮灭!脚下崩塌的旋涡吸力也骤然一松!
有效!
诸葛亮紧闭的双目眼皮剧烈跳动,缠绕在他身上的漆黑业火光链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收紧,勒得他身形又是一颤,嘴角再次溢出带着业火碎屑的鲜血。那白色祈禳之火也随之摇曳,光芒黯淡了一分。
林煜毫不喘息,第二问接踵而至,声音更加沉郁,直指其行为的初衷与后果:
“你言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你这般强续国运,透支季汉最后一丝元气,即便……即便让你成功延寿数载,留下的,是一个何等千疮百孔、油尽灯枯的烂摊子?!这难道真是先帝刘备托孤时所愿见到的吗?!他望你辅佐阿斗,安定国家,不是让你将这国家的未来,都赌在你一人之命的强行延续上!先帝若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尽瘁’,是感到欣慰,还是……痛心疾首?!”
“轰隆!!!”
领域再次剧震!这一次,比刚才更加猛烈!天空中的星辰仿佛失去了准星,胡乱地明灭闪烁,甚至有几颗较小的辅星承受不住这核心意志的剧烈波动,光芒瞬间黯淡,如同流星般坠落、消散!那帝星罚光凝聚的速度也明显迟滞了一瞬!
禽滑素通过【顾影】,能清晰地“看到”,林煜这第二问,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诸葛亮心象海洋中最深的那道伤口——对先帝托孤责任的认知!那醇厚如酒的怀念与沉甸甸的责任感,与此刻这近乎魔道的续命行为产生了尖锐的矛盾冲突!那被业火和执念强行压下的、对于自身行为是否偏离初衷的质疑,被林煜无情地揭开、放大!
“呃啊——!”
诸葛亮终于无法再保持完全的沉寂,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饱含痛苦的嘶吼!他结印的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那维系着七星灯焰的意志,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林煜踏前一步,尽管脚下地面仍在崩塌,尽管头顶帝星罚光仍在威胁,但他的气势却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他发出了最终的、也是最致命的一问:
“还有这天下百姓!你与司马懿在这五丈原对峙,大军云集,粮草转运,民夫疲于奔命!你若成功,或许能再起战端,让这乱世烽烟延续更久;你若失败,季汉顷刻间便有倾覆之危,万千黎民又将陷入何等水深火热?!你逆的,究竟是虚无缥缈的‘天命’,还是这芸芸众生期盼安宁的‘人心’?!你这般作为,与那为一己之私、罔顾苍生的暴君,又有何异?!你的‘雅量’,你的‘仁德’,莫非都在这逆天的执念面前,荡然无存了吗?!”
最后一句,林煜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体内【墨子的悯世】业债被彻底引动,那悲天悯人的情怀与对“非攻”、“兼爱”的向往,化作了这质问中最沉重的部分,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诸葛亮那已被业火灼烧得千疮百孔的灵魂之上!
“噗——!”
诸葛亮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一次,鲜血不再是黯淡的金色,而是近乎彻底的漆黑,其中燃烧的业火碎屑几乎要将血液本身都点燃!他周身缠绕的漆黑业火光链发出了刺耳的尖啸,疯狂地舞动、收紧,仿佛要将他彻底分尸!那七盏祈禳之灯的光焰,也随之骤然黯淡,摇曳欲灭!
“轰隆隆隆——!!!”
整个【伪·星穹领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震荡!天空中的星辰轨迹彻底错乱,彼此碰撞,引发连绵的能量爆炸!大地之上的星光网格寸寸断裂,那星辰旋涡失去了控制,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连那一直锁定二人的帝星罚光,也因领域的核心失控而变得极不稳定,暗金色的光柱时明时暗,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林煜的叩问,如同三把钥匙,狠狠地撬动了【天命逆】业债那看似坚固无比的核心!那由人性情感构成的裂缝,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业债的反噬因此而急剧攀升,几乎要彻底吞噬掉作为载体的诸葛亮!
领域,因其核心的剧烈动荡,而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这也意味着,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时刻,即将到来!一个被逼入绝境、业火焚身的千古智者,其最后的反扑,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林煜和禽滑素站在崩塌的七星台边缘,看着那在业火与崩溃领域中挣扎的身影,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加浓重的警惕与……一丝面对最终结局的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