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完工下水的那一日,盘古城的海湾畔人声鼎沸。相较于“探索号”,这艘新船体型更加修长流畅,覆盖着灰白色火山灰泥的船体在阳光下泛着石质的光泽,船舷两侧新加的减摇鳍如同巨鸟收敛的羽翼,那尊飞鸟部族赠予的黑色船首像俯瞰着海面,带着一种沉默的威严。最重要的,是整艘船隐隐散发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沉稳气息,那是海心神木融入龙骨后带来的独特气质。
程然站在船头,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与“探索号”截然不同的坚实与稳定,心中豪情与慎重交织。这艘船承载着部落的未来,也即将直面未知的风险。
首次试航,目标并非遥远的海螺符号,而是盘古岛周边相对熟悉、但仍有未知的海域,旨在测试新船性能,磨合船员,并顺路补充一些近海资源。
“扬帆!起航!”程然一声令下,由阿莱亲自掌舵,鹰眼率领精锐射手和水手,驾驶着这艘部落的希望之舟,缓缓驶离了港口。
初时航行,风平浪静。“破浪号”展现出了卓越的性能。转向更加灵活,船身在波浪中的起伏明显减弱,尤其是在升起那面用海韧麻和香柠草油脂处理过的新帆后,船只对风的利用效率提升,速度也比“探索号”快上几分。
“减摇鳍效果很好!船稳多了!”负责操帆的水手兴奋地汇报。
程然仔细观察着船只的每一个反应,记录着数据。他们沿着海岸线航行,测试了不同风向下船只的操控性,并在一处熟悉的礁石区成功采集到了大量肥美的贝类和一种可以用来打磨工具的粗砺砂石。
然而,史前海洋的平静永远是暂时的。就在他们完成测试,准备转向一片未曾深入探索的、海图上标记有潜在渔场的海域时,鹰眼从桅杆了望篮发出了警示。
“前方水域颜色异常,深蓝近墨,有大型生物活动迹象!”
程然立刻举起望远镜。只见前方数里外的海面,颜色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与周围蔚蓝的海水泾渭分明。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在水下缓慢游弋,搅动起不寻常的暗流。
“是‘巡海夜叉’的活动区域?还是别的什么?”阿莱紧握舵轮,脸色凝重。上次遭遇那如同移动山脉般的阴影,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绕开它。”程然果断下令。在没有足够把握前,绝不轻易涉足未知巨兽的领地。
“破浪号”谨慎地调整航向,远远绕开了那片令人不安的深蓝水域。直到那片阴影被远远甩在身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船队抵达了目标渔场。这里海水营养丰富,鱼群聚集。水手们放下特制的渔网和骨钩,很快便有了收获,捞上了大量银光闪闪的海鱼,其中还有一种肉质格外鲜嫩、头部呈锤状的“锤头鱼”,是难得的美味。
夜幕降临,海上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破浪号”在相对平静的海域下锚停泊。除了必要的值守人员,大部分船员都在享用鲜美的烤鱼后,在船舱内休息,补充体力。
程然与阿莱、鹰眼坐在船尾,借着月光,再次研究塔克绘制的那份简陋海图,讨论着未来可能的航线。
然而,就在子夜时分,异变再生!
原本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泛起了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光点!这些光点迅速汇聚,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从深海方向朝着“破浪号”席卷而来!
“敌袭!水下有东西!”值守的水手发出凄厉的警报!
程然等人瞬间冲到船舷边,只见船体周围的海水已然被无数幽绿光点照亮,仿佛瞬间坠入了星河!而借着这诡异的光芒,他们看清了那光点的真面目——那是一种约莫巴掌大小、身体扁平、头部顶着一根细长肉茎、肉茎末端悬挂着一颗不断闪烁幽绿光芒的发光球的怪鱼!
“是‘诡灯鱼’!”鹰眼倒吸一口凉气,“它们通常生活在极深的海域,靠发光诱饵捕食,怎么会成群结队出现在这里?而且……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成千上万条诡灯鱼组成的发光鱼群,已然将“破浪号”团团围住!它们并未直接攻击船体,而是围绕着船只高速游动,那密密麻麻、明灭不定的幽绿光芒,晃得人眼花缭乱,心神不宁。更令人不安的是,它们发光球闪烁的频率开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同步,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号,或者……在呼唤着什么!
“它们在召唤猎食者!”程然瞬间明白了这些鱼群的意图!它们是在用自身作为诱饵,将更大的捕食者引来!
“起锚!升帆!立刻离开这里!”程然厉声大吼。
水手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却有序地执行命令。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破浪号”刚刚起锚,船帆尚未完全升起的瞬间,船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水下狠狠撞了一下!整艘船都为之倾斜!
紧接着,在诡灯鱼群幽绿光芒的映照下,一个无比庞大的、覆盖着暗紫色鳞片、长满骨刺的恐怖头颅,猛地从“破浪号”侧舷的海水中探了出来!那头颅大如房屋,一双惨白的、没有瞳孔的巨眼死死盯住了船上的众人,张开的巨口中密布着层层叠叠、如同绞肉机般的螺旋利齿!
一股浓烈的、带着深海淤泥与腐肉气息的腥风,扑面而来!
被诡灯鱼群召唤而来的深海猎杀者,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