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钢剑悬在半空时,苏凡的金丹灵力已运转到极致。
离火顺着剑脊游走,在刃口凝成一道赤红弧光,映得他眼底杀意如燃。
“苏凡……真的是你?”
李自在的青锋剑在空中颤了颤,血污覆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你没死!”
苏凡没回头,只是剑指聂长老:“李长老,八年不见,你的对手,我替你接了。”
话音刚落,青钢剑已化作一道青虹,离火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焰尾,竟比烈火门的火符还要炽烈。
聂长老刚被剑光震退,见这气势陡变,急忙祭出火墙防御。
可离火撞上火墙的瞬间,竟如热油泼雪般烧穿了防御,剑刃直逼面门!
“不可能!”
聂长老惊怒交加,流火飞车猛地横移,堪堪避开脖颈,却被离火扫中肩头。
“嗤”的一声,赤红法袍瞬间燃起,那火焰带着金石俱焚的霸道,竟连他运转的灵力都能灼烧。
“啊......”
聂长老惨叫着拍灭肩头火焰,焦黑的伤口处露出森白的骨茬。
他这才看清苏凡周身的金丹威压,瞳孔骤然收缩:“金丹?不过八年,当年仅有炼气修为的毛头小子竟已是金丹?!”
“托你的福。”
苏凡冷笑,青钢剑回旋时,指尖已捏碎一张雷符。
紫电顺着剑穗灵珠窜上剑身,离火与雷光交织,竟在半空炸出一片青紫火海。
“没日没夜的厮杀,想不进阶都难。”
应悦真的金莲早已冲入战团。
老道士看似漫不经心,拂尘一甩却暗含乾坤。
万千银丝突然化作金针,精准钉向惊雷殿修士的灵力节点。
顾浩然刚要指挥雷羽鹰扑向魏长老,忽觉后心一麻,凝聚的雷光竟溃散成电屑。
“金丹后期?”
顾浩然转身时,正撞见金莲上的老道呷了口酒,酒液化作金雨洒下,所过之处,惊雷殿弟子的雷法尽数失效。
“你是何人?”
“取你命的人。”
应悦真指尖一弹,酒葫芦飞出的瞬间暴涨十倍,口朝下罩向雷羽鹰。
那巨鸟本就有伤,被葫芦口散出的金光一照,竟如被无形枷锁捆住,尖啸着坠向地面。
“雷羽鹰!”
顾浩然目眦欲裂,祭出雷矛便要相救。
却见苏凡的青钢剑不知何时已绕至他身后,离火顺着雷矛的纹路攀升,竟将这霸道的雷法烧成了焦黑的废铁。
“你的对手是我。”
苏凡的声音带着冰碴,左手突然捏碎一块烬岩。
黑色晶石爆发出的红光瞬间笼罩周身,离火陡然暴涨三尺,剑招竟染上几分地心之火的蛮横。
顾浩然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忽然瞥见苏凡袖中滑落的星砂粉末,正化作细碎光粒在他周身流转。
那是能扰乱感知的星象幻象!
“卑鄙!”
顾浩然怒吼着闭气凝神,试图以灵力破除幻象。
可苏凡要的从不是迷惑,而是拖延。
青钢剑趁他分神之际突然变招,离火凝聚成箭,“噗”地刺穿了他的护心镜。
“噗......”
鲜血溅在紫衫上,顾浩然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那团不断灼烧的火焰,灵力竟如退潮般溃散。
“顾长老!”
惊雷殿弟子惊呼着上前,却被应悦真的金雨扫倒一片。
老道士的拂尘不知何时已换成一柄青刚剑,剑身上刻满道家真言,每一次挥出都带着金丹后期的碾压性威压,竟将十数名筑基修士逼得节节败退。
这便是金丹修士的分量。
飞云宗的弟子们先是呆滞,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柳如烟捂着肩头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素白的道袍上,洇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她望着半空中那道青红交织的剑光,离火的炽烈与青钢剑的凛冽缠在一起,竟比三宗所有法术的光芒都要灼眼。
肩头的剧痛明明钻心刺骨,可此刻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都被那道身影攥住了。
是苏凡。
那个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涩味。
她当然记得苏凡。
九年前,黄英刚入宗门时,总爱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低阶炼气弟子,一口一个“苏凡哥”。
黄英是她耗费心血寻来的极品水灵根,是她认定要继承衣钵、光耀飞云宗的弟子,怎能被一个资质平平、连中阶炼气都磕磕绊绊的少年耽误?
“资质寻常,心性虽韧却眼界太窄,若总缠着你,迟早会磨掉你的灵气。”
她不止一次这样告诫黄英,语气里的冷淡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视。
在她看来,苏凡就像路边的石子,寻常无奇,连被她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
黄英是要跃过龙门的锦鲤,岂能被这样的石子绊住脚?
后来苏凡被黑煞教掳走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给黄英讲解《凝水诀》的精要。
听到消息的瞬间,她握着玉册的手指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翻过一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心思要静。”
她对黄英说,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死水:“修仙路上,旁枝末节最是碍眼,断了也好。”
那晚打坐时,她甚至悄悄松了口气。
没有了苏凡这个“累赘”,黄英果然更加专注,短短三年便突破筑基,远超同门弟子。
她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苏凡本就是黄英修行路上的尘垢,拂去了,才能显出真金的光。
可现在……
半空中,苏凡的青钢剑正与聂长老的烈焰掌硬碰硬。
离火顺着剑刃暴涨三尺,竟将聂长老那成名多年的“焚天掌”烧得节节后退。
聂长老可是成名近百年的老牌金丹,当年她初入金丹时,也曾在对方手下吃过暗亏。
可此刻,那个被她视作“尘垢”的少年,竟能以金丹初期的修为,将聂长老逼得左支右绌!
“不可能……”
柳如烟下意识地喃喃出声,指尖因用力而掐进了流血的伤口。
她看见苏凡左手撒出银灰色的星砂,转瞬间化作漫天星图。
猎户座的虚影在阳光下流转,竟连聂长老的神念探查都能扰乱。
那是《天工秘录》里记载的星砂奇物,据说炼制难度堪比上品法器,他一个流亡八年的弟子,怎能得到?
更让她心惊的是苏凡的手段。
青钢剑忽而化作离火流星,招招狠戾如要断人生死。
忽而引动雷光绕体,借着星砂幻象虚虚实实,连她这等金丹修士都难以预判下一步。
那哪里是低阶炼气弟子的路数?
分明是在尸山血海里滚过千百回,才能淬炼出的杀伐狠劲。
“嗤......”
离火再次炸开。
这一次直接穿透了聂长老的防御,在他胸口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
聂长老惨叫着倒飞出去,眼中的惊骇与绝望,像一记重锤砸在柳如烟心上。
她猛地想起八年前,她心中好奇黄英口中常提的“苏凡哥″,曾偷望过那时的苏凡。
那时的苏凡穿着杂役服,像株刚冒头的野草,卑微得不堪一击。
可现在,这株野草竟已长成了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柳长老,小心!”
一声提醒将她拽回现实。
三名碧水阁修士见她分神,趁机祭出冰丝缠来。
柳如烟慌忙抬手结印,冰棱法器仓促间挡在身前,却被对方的灵力震得裂纹遍布。
就在这时,一道青虹掠过,青钢剑精准地斩断了冰丝。
苏凡的身影落在她身侧,离火未散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甚至没看她,只对着那三名修士冷喝。
“滚!”
金丹威压铺散开来,竟比她全盛时期还要凛冽几分。
那三名筑基修士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退走了。
“多……多谢。”
柳如烟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她修行多年来,第一次在晚辈面前失态。
苏凡这才转头看她,目光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寻常同门,没有怨恨,也没有刻意的恭敬。
“柳长老伤势不轻,先去疗伤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青钢剑再次化作流光,冲向另一处战团。
看着他的背影,柳如烟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想起黄英每次突破后,总会望着山门方向发呆,问起时只说:“不知苏凡哥现在怎么样了。”
那时她总斥黄英分心,此刻才明白,是自己看走了眼。
那个被她视作“尘垢”的少年,其实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坚韧与锋芒。
那个被她断定“资质平平”的弟子,用八年时间走完了别人几十年上百年都走不完的路。
甚至站到了与她平齐的高度。
肩头的血还在流,可柳如烟的心却比伤口更凉。
她望着苏凡在战团中穿梭的身影,离火与剑光交织成一片青红的网,所过之处,三宗修士溃不成军。
飞云宗的弟子们在欢呼,声音里满是对苏凡的敬佩与依赖。
那是她曾期望黄英能拥有的声望,却被这个她当年弃如敝履的少年,用最耀眼的方式实现了。
“咳……”
她捂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那股混杂着震惊、懊悔与自愧的复杂心绪,像离火一样在胸腔里灼烧。
原来,真正被蒙蔽了双眼的,从来都不是黄英。
是她。
是她以固有的偏见,错过了一颗本该璀璨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