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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马驿的惊魂一夜,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久久未平。

尽管凌寒下令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剿灭了一伙流窜的山匪,但黑甲玄骑中弥漫的凝重气氛,以及秦湘对苏瑶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审视,都无声地宣告着某些东西已经改变。

墨尘在苏瑶的持续诊治和凌寒不惜耗费内力辅助疏导下,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仍虚弱,但已能短暂清醒,只是对那夜梦魇中的呓语,他却摇头表示记忆模糊,只隐约记得听到了诡异的笛声和感受到极大的恐惧。这让凌寒对黑巫教那防不胜防的诡异手段更多了几分忌惮。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愈发沉闷。秦湘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外围警戒和侦查上,对苏瑶几乎采取了无视的态度,除非必要,绝不交流。苏瑶则依旧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马车里,研读医术,调配药粉,仿佛对外界的暗流毫无所觉,只是偶尔望向窗外时,那双清冷的眼眸中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忧思。

凌寒乐得清静,继续扮演着他的角色,内心却时刻警惕着可能来自暗处的下一次袭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数日行程,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别说黑巫教的袭击,就连寻常的毛贼都没遇到一个。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凌寒和秦湘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五日后,车队抵达了北上的重要枢纽——抚远城。

此城规模远胜朔风城,地处南北漕运与陆路交汇之要冲,商贾云集,繁华鼎盛,城墙高厚,守军精良,乃帝国腹地真正的雄城之一。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喧嚣与活力。

然而,一踏入抚远城地界,凌寒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城门口盘查的兵卒数量远超寻常,对往来人等的检查也格外严格,尤其是对他们这支打着北疆旗号、拥有黑甲玄骑护卫的车队,更是反复查验文书,仔细核对人数车辆,眼神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戒备。

入城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街道依旧繁华,人流如织,但凌寒却能感觉到,暗中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茶楼窗口、街角巷口、甚至挑着担子的小贩……那些目光混杂着好奇、探究、敬畏,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敌意。

“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已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凌寒坐在马车中,透过纱帘观察着外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抚远城,水可比朔风城深多了。

秦湘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暗流,她下令黑甲玄骑收缩护卫圈,更加警惕,自己则策马靠近凌寒的马车,低声道:“世子,抚远城是韩相门生,巡抚李敬尧的地盘。此人官声……复杂,与京城关系密切,我们需万分小心。”

凌寒点了点头。李敬尧的名字他听过,是朝中有名的能臣,也是坚定的削藩派干将,据说为人圆滑,手段老辣,深得韩相信任。将这样的一个人放在抚远城这等紧要位置,朝廷的用意,不言而喻。

车队按照惯例,前往驿馆下榻。然而,刚到驿馆门口,便被一队盔明甲亮、装备精良的巡抚亲兵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名身着游击将军服饰的军官,面无表情地拱手道:“末将抚远城巡防营游击周闯,奉巡抚李大人之命,在此迎候北疆世子殿下。李大人闻听殿下途经本城,特在巡抚衙门备下薄宴,为殿下接风洗尘,请殿下移步。”

来了。凌寒心中冷笑。果然是宴无好宴。

秦湘脸色一沉,上前道:“周将军,世子殿下旅途劳顿,需要休息。李大人的好意心领了,接风宴就免了吧。”

周闯皮笑肉不笑地道:“秦将军,李大人一片盛情,早已准备妥当,城中诸位同僚也已到场等候。世子殿下若是不去,岂非让李大人和满城文武寒心?再者,抚远城近来治安不佳,时有宵小作乱,驿馆简陋,恐护卫不周。巡抚衙门戒备森严,更能保障殿下安全。还请殿下莫要推辞。”

这话软中带硬,既抬出了满城文武的面子,又以安全为由施压,显然是不容拒绝了。

秦湘还要再争,凌寒却已掀开车帘,露出了那副标准的纨绔笑脸:“哎呀,原来是李巡抚盛情相邀!本世子一路颠簸,正想找点乐子呢!有酒有宴,再好不过!秦将军,不必多说了,就去巡抚衙门!”

他一副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样子,跳下马车,还对周闯笑道:“周将军,前头带路!”

秦湘见状,只能将劝阻的话咽回肚子里,眼神复杂地看了凌寒一眼,挥手示意车队跟上。

巡抚衙门位于城中心,高墙深院,气派非凡。此刻衙门外车马盈门,显然所谓的“满城文武”确实来了不少。

凌寒被周闯引着,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一处灯火通明、装饰奢华的大厅。厅内早已坐满了本地的官员和乡绅名流,见到凌寒进来,纷纷起身见礼,态度恭敬,笑容满面,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多少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主位之上,一位身着二品绯色孔雀补子官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眼神精明内敛的中年官员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这位便是北疆世子殿下吧?下官李敬尧,久仰世子风采,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此人便是抚远巡抚李敬尧。他话语热情,举止得体,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如同老狐般的审视和算计。

“李大人客气了!”凌寒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受了礼,目光肆意地在大厅内扫视,最终落在侍立一旁的歌姬舞女身上,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李大人这巡抚衙门,可比我们北疆王府气派多了!美人儿也多!好好好!”

他这副急色轻浮的模样,让在场许多官员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敬尧笑容不变,引凌寒入上座,寒暄几句后,宴席便开始。丝竹声声,歌舞曼妙,觥筹交错,表面上倒是一派宾主尽欢的和气景象。

李敬尧十分健谈,从风土人情谈到诗词歌赋,又“不经意”地问起北疆的风物和凌啸王爷的身体状况,言语间充满了对北疆王的“敬仰”和对凌寒“独自”入京的“关切”。

凌寒应对得“完美无缺”,对北疆事务表现出毫不关心和不耐烦,不断将话题引向帝都的繁华逸乐,对李敬尧的试探要么装傻充愣,要么用更荒唐的话语带偏,活脱脱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脑子的废物世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敬尧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说起来,世子殿下途经歇马驿,竟遭遇山匪袭扰,实在令人愤慨!是下官失职,治理地方不力,让殿下受惊了!所幸殿下洪福齐天,麾下将士勇武,方能化险为夷。不知那伙山匪……可留有活口?下官定要严查到底,将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图穷匕见!果然问到了歇马驿之事!

凌寒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连连摆手:“别提了别提了!吓死本世子了!幸亏秦将军和她手下那些兄弟拼死保护!至于活口?唉,那些山匪凶悍得很,宁死不降,都杀光了!一个没留!李大人你也别查了,晦气!”

他语气肯定,眼神“真诚”,仿佛真的对那晚的“山匪”恨之入骨又后怕不已。

李敬尧仔细打量着凌寒的神情,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最终只是惋惜地叹道:“真是可惜……若是能留下活口,顺藤摸瓜,或能清除地方一害。不过殿下放心,下官已加派兵力,清剿各处山匪,定保境内安宁,绝不会再让此类事件发生!”

他又劝了几杯酒,话锋忽然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听闻殿下队伍中,有一位医术高明的苏先生?据说在河阴城还救了殿下?不知可否请来一见?下官近年身体略有不适,久闻神医之名,也想请教一二。”

来了!真正的目标在这里!

凌寒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惊讶”和“得意”:“哎呀!李大人也听说了?没错没错!那位苏先生医术确实了得!本世子那次差点就去见阎王了,多亏了他!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惋惜的表情,“真是不巧,苏先生前几日感染了风寒,病得厉害,一路都在车上躺着呢,实在不便见客,怕过了病气给李大人和诸位,那就罪过大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苏瑶因驱动清心笛遭反噬,确实元气未复,脸色苍白,说是病了倒也无人怀疑。

李敬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遗憾。待苏先生病体康复,若有缘,再请教不迟。”

宴席又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散去。李敬尧亲自将凌寒送出衙门,态度依旧热情周到。

回到驿馆,一进入房间,凌寒脸上那醉醺醺、轻浮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秦湘紧随其后进入房间,脸色凝重:“世子,李敬尧果然起疑了。他重点问了歇马驿和苏先生。”

“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凌寒走到窗边,望着巡抚衙门的方向,眼神幽深,“歇马驿的事,他恐怕早已收到详细汇报。今晚这出宴请,接风是假,试探是真。尤其是对苏瑶……”

他转过身,看向秦湘:“他对我这个‘废物世子’或许放心了几分,但对苏瑶,他兴趣很大。看来,黑巫教或者说与黑巫教有牵连的势力,已经将触角伸到李敬尧这里了。”

秦湘心中一凛:“那我们……”

“今夜不会平静。”凌寒打断她,语气肯定,“李敬尧不会轻易罢休。他明面上不敢动我们,但暗地里……一定会想办法确认苏瑶的身份和状况。通知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尤其是苏先生那边……”

他的话音未落,窗外夜空中,极其遥远的地方,再次飘来了那一缕若有若无、诡谲幽怨的笛声!

这一次,笛声更加清晰,仿佛就在城外不远处的山间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诱惑和……召唤的意味!

凌寒和秦湘的脸色同时一变!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名亲卫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将军!世子!苏先生她……她情况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