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卢城的炊烟终于重新升起,带着粮食香气的白雾缠绕在屋檐间,取代了往日的硝烟。
我站在临时府衙的廊下,看着陈六带着乡民们修补被叛军损毁的城墙,孩子们捧着刚领到的救济粮,在街边追逐打闹,脸上的笑容比深秋的阳光还要明媚。
“太白兄,这平卢总算是安稳了。”
郭元振大步走来,身上还带着刚巡查完城防的风尘,他手里扬着一封军报,“不过史思明那老狐狸倒是命大,逃到幽州投靠安路山去了。”
我接过军报,指尖划过“幽州”二字,眉头微微皱起。
安路山盘踞幽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安路山此人,野心勃勃又生性多疑,史思明此去怕是讨不到好。”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斥候急促的脚步声:“大人!幽州方向有使者前来,说是安路山派来献‘叛贼首级’的!”
我和郭元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这安路山在搞什么?
使者被带进府衙时,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木盒,脸色苍白,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他将木盒放在案几上,躬身道:“安节度使听闻史思明背叛朝廷,残害百姓,早已深恶痛绝。”
“如今他逃至幽州,节度使当即下令将其斩杀,特将首级献上,愿向朝廷表明忠心。”
听到这,我和郭元振皆是一怔,这安路山还真是心狠手辣够无耻!当他确认史思明对他无利用价值之后竟然直接把他杀了给自己留后路!
郭元振上前一步,一把掀开木盒,里面果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正是史思明。
他冷哼一声:“安路山现在献首级,是怕引火烧身吧。”使者身子一颤,不敢抬头辩驳。
我盯着那颗头颅,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对乱世的唏嘘。
史思明作恶多端,落得这般下场是咎由自取,可安路山的虚伪,更让人警惕。
“回去告诉安路山,朝廷记下他的‘功劳’了。”我挥了挥手,“但幽州乃朝廷疆土,他若真有归顺之心,便该亲自到长安请罪。”
使者连滚带爬地离开后,郭元振一拳砸在案几上:“这老狐狸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杀史思明,不过是想向我们示好,拖延时间罢了。我们绝不能被他蒙骗!”
“自然不会。”我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平卢划到幽州,“幽州是安禄山的老巢,他经营多年,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传我将令,李晟将军留守平卢,安抚百姓,整顿防务;郭将军,你我率兵,即刻出发,直逼幽州!”
三日后,唐军的队伍抵达幽州城外。
远远望去,幽州城墙高大坚固,城头上“安”字大旗随风飘动,城墙上的守军严阵以待,显然是早有防备。
安路山站在城楼上,穿着华丽的锦袍,朝着我们拱手喊道:“李大人、郭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为何带兵来我幽州?”
郭元振策马出列,高声喝道:“安路山!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如今还敢装模作样!速速开城投降,随我们回长安请罪,否则,踏平幽州,鸡犬不留!”
安路山脸色一变,却依旧强装镇定:“郭将军说笑了,我已斩杀叛贼史思明,向朝廷表忠心,为何还要降罪于我?若二位大人不信,我愿献上金银珠宝,犒劳唐军将士。”
“我们要的不是金银,是幽州归于朝廷!”我高声回应,“藩镇割据,祸国殃民,今日便是终结之日!”
安路山见利诱不成,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猛地一挥袖:“既然二位大人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放箭!”
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朝着唐军射来。
“举盾!”郭元振大喝一声,唐军将士立刻举起盾牌,形成一道坚固的盾墙。
箭雨打在盾牌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却无法伤到人。
“安路山这是要挣扎一番了。”
我勒住马缰,看着城墙上的守军,“幽州城墙坚固,硬攻损失太大。传令下去,全军围城,切断幽州的水源和粮道,困死他!”
接下来的日子,唐军在幽州城外挖壕沟、筑营垒,将幽州围得水泄不通。
安路山几次派军队出城突围,都被唐军击退。
郭元振身先士卒,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他的盔甲上沾满了鲜血,却依旧斗志昂扬。
一日黄昏,我正在营帐内研究攻城方案,郭元振浑身是汗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
“太白兄,安路山又派了一支精兵从西门突围,被我杀回去了!这狗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递给他一块毛巾,笑道:“他现在是困兽犹斗,越是挣扎,消耗越大。你看,这几日出城突围的士兵,越来越少了,显然是粮草和兵力都跟不上了。”
郭元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点头道:“说得对!我听说城内有的百姓甚至只能吃树皮草根。”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大人,幽州城墙上有动静!”
我和郭元振立刻走出营帐,朝着城墙望去,只见城墙上站满了百姓,他们手里举着写有“愿降朝廷”的白布,高声喊道:“我们要吃饭!我们愿降!”
百姓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震得城墙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城楼上的守军也没有阻拦,百姓当中也有他们的亲人,不投降只会慢慢饿死。
“民心所向,大势已去!”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
百姓们渴望和平,渴望安稳的生活,而安路山割据一方,一心想着造反,这样只会给他们带来苦难。
这声“愿降朝廷”,是百姓向往安定的心声。
郭元振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太白兄,我们的机会来了!安路山现在已经失去了民心,城内必然混乱,我们可以趁机攻城!”
我摇了摇头,高声朝着城墙上喊道:“平卢的百姓们,我是李白!朝廷的军队入城后,必不犯秋毫,立刻发放救济粮!”
我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城墙上,百姓们的欢呼声更加响亮了。
就在这时,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安路山穿着一身素服,带着几名亲信,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绝望。
“李大人,郭将军,我……我愿降,还望二位大人看在我主动投降的份上,饶我一命。”
安路山的声音沙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郭元振上前一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兵符和户籍,冷笑道:“你在杀史思明的时候就想好自己的后路了吧!”
我翻身下马,走到安路山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安路山,你拥兵自重多年,割据一方,残害百姓,罪无可赦。”
“但念在你主动开城投降,免去了百姓的战火之苦,我会向朝廷奏明,从轻发落。”
安路山听到这话赶忙道谢。
我转身对身后的将士们说道:“传我将令,全军入城!严守军纪,不得惊扰百姓,立刻接管幽州的兵权和防务!”
唐军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耳欲聋。
入城后,街道上的百姓们夹道欢迎。
我和郭元振来到幽州的节度使府,这里曾经是安路山发号施令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唐军的临时指挥中心。
李晟收到信后从平卢赶来,他带来了大批的粮草和物资。
“太白兄,幽州的兵权已经接管完毕,安路山的旧部都已缴械投降。”
李晟汇报道,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容。
我点了点头,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公文放在案几上:“从今日起,废除藩镇自主征兵之权,幽州的兵权由朝廷直接掌控,派将统领。”
郭元振拿起公文看了看,不解地问道:“太白兄,这样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我摇了摇头,“藩镇自主征兵,是导致割据混战的根源。只有将兵权收归朝廷,才能彻底杜绝叛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李晟也表示赞同:“大人说得对。朝廷派将统领,既能保证军队的忠诚,又能避免地方势力过大。只是,派来的将领,一定要选忠诚可靠之人。”
我笑了笑,“放心,我已经向朝廷举荐了几位品行端正、战功卓着的将领,不日就会抵达幽州。”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进来汇报:“大人,幽州的百姓们都聚集在府衙外,说是要见您。”
我和郭元振、李晟对视一眼,连忙走出府衙。
府衙外的广场上,挤满了百姓,他们手里捧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为民除害,再造太平”八个大字。
“李大人!您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上前来,握着我的手,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连忙扶起他,说道:“老人家,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守护百姓,是朝廷的职责,也是我们每个将士的心愿。”
我高声道:“不必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朝廷,感谢那些为了平叛而牺牲的将士们。”
广场上的百姓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我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幽州的百姓们,从今日起,藩镇割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朝廷会派来好官,会减免你们的赋税,会让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话音刚落,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百姓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放声大哭,那是压抑已久的苦难得到释放的泪水,也是对未来美好生活充满期盼的泪水。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所有的辛苦和牺牲,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温暖。
郭元振走到我身边,感慨道:“太白兄,我们终于实现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幽州、平卢的计划,百姓们少遭战乱就能快速的恢复正常生活。”
我点了点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晚霞。“这只是开始,其他未反的藩镇也要改革,只有改变才能让百姓有保障。”
夜色渐浓,幽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夜空。
我站在节度使府的屋顶上,望着这座重获新生的城市,心中充满了希望。
藩镇的特权被废除,兵权收归朝廷,这是走向太平的重要一步。
回到屋内,我拿起笔,写下了一封奏折,详细汇报了幽州平定的经过,以及废除藩镇自主征兵权的举措。
写完奏折,我将它交给亲兵,让他快马送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