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手还按在地上。洞天钟的震动慢慢停了,金纹也恢复了正常。那些残念碎片被血色根须缠住,正在一点点分解。它最后说的那句话还在我心里回响——“为什么每次救人,都要先算代价?”我没回答,也不用回答。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收回神识,把手从地上拿开。腿有点麻,但我还是站了起来。耳朵上的青铜环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外面的风沙停了,整个遗迹特别安静,像死了一样。
但我知道,战斗还没完。
东南方向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而且变得有规律,像心跳一样。我从药囊里拿出一颗黑色药渣,指甲盖大小,表面有螺旋纹路。这不是我炼的爆灵丹,火候更狠,杂质更少。有人在我之前,用这口丹炉炼出了能激活傀儡虫的丹药。
是谁?
我不知道答案,但现在有了线索。
我收起药渣,转身走出大殿。天刚亮,灰白色的光照在废墟上。阿箬站在石阶下等我,手里提着竹药篓,脸色有点白,但眼神很稳。
“结束了?”她问。
“暂时。”我说,“麻烦才刚开始。”
她点点头,没多问。我们一路沉默地穿过荒原,来到东荒联盟临时设立的集会点。那是一座半塌的石堡,门口插着各派的旗帜。西岭药宗的青旗、南炎剑阁的赤刃旗、北漠机关堂的铁轮旗……人很多,都在等消息。
我走进议事厅,声音立刻小了下来。
十几双眼睛看着我。有人怀疑,有人防备,也有人等着看笑话。没人相信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能拿出对付血手丹王的办法。我也没打算靠嘴说服他们。
我把传讯玉简放在桌上,手指一点。
一道光影升起,是洞天钟里存下的记忆片段。画面很清楚:血手丹王的残念在灰烬中凝聚,冷笑开口,说出“你以为能阻止本座?”接着出现傀儡丹炼制总纲的残篇内容——抽取筑基以上修士的三魂七魄,融入丹胎,引发控心共鸣。
厅里一下子安静了。
有人猛地站起来:“这是假的!哪有这样的邪术?”
我没理他,退后一步。阿箬上前,从药篓里拿出几株带黑斑的灵草,又打开一个小瓷瓶,倒出淡绿色粉末。她在桌上铺了块布,模拟人体经络,把药粉沿着纹路撒下。药粉很快变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这是傀儡虫侵蚀的过程。”她说,“如果不阻止,三个时辰内就会进入识海,让人失去自我。”
她又把另一组草药碾碎,混上清水涂在黑线上。黑色开始退散,最后变成灰点消失。
“这个方子可以压制,但必须在初期使用。一旦被控制超过一天,神魂就救不回来了。”
她话音落下,好几个长老变了脸色。南炎剑阁的一位执事低声说:“我们前两天失踪的那个弟子……回来时眼神不对,但没人发现异常。”
没人再质疑了。
这时,我再次激活玉简,接通鲁班七世设下的机关阵列。一道新的光影浮现,显示三种器械模型。
第一种是清瘴弩,样子像短弓,箭矢里封着净化灵力,专门对付傀儡虫护甲;第二种是识障罗盘,能探测神识波动,找出被控制的人;第三种是熔丹炉车,可以移动炼丹,在前线生产解毒丹和爆灵弹。
鲁班七世的声音从玉简传出:“图纸已共享,材料清单附后。谁想活命,就照做。”
厅里响起一阵低语。北漠机关堂的代表当场表态:“我们要十套清瘴弩图纸,三天内完成试制。”
西岭药宗也松口:“我们可以提供百斤净心草,用于解毒丹量产。”
我看他们一个个表态,心里明白,这些人不是信我,而是怕了。但他们愿意动手就行。
会议继续,最终达成临时协议:三天内完成兵力集结,装备到位,建立情报互通机制。各派派出两名联络人,由我统一协调初期行动。
气氛缓和了一些。有人甚至小声说:“也许真能成事。”
我正准备收起玉简,耳朵突然一烫!
青铜环瞬间发烫,像被火烧过。洞天钟内部剧烈震动,钟壁上的金纹由金变红,一股强烈的预警冲进识海。
我猛地抬头,看向东方天空。
那里原本晴朗的天际,不知何时聚起一片血色云团。形状像一只巨手,缓缓蠕动,边缘不断闪出暗红电光。灵力波动和傀儡丹激活时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纷纷起身往外看。
一位长老颤抖着问:“那是什么?”
我盯着那片云,声音很沉:“联盟成立得太及时了。”
血云没有扩散,也没有靠近,只是悬在那里,像在等待什么。
我摸了摸耳垂上的青铜环,温度还在升高。洞天钟的震动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急,好像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血云中心有一点微弱的光,一闪一灭,频率很奇怪。
不是随机的。
是信号。
有人在用灵力编码传递信息。
我看向玉简,快速调出记录界面。把洞天钟捕捉到的波动频率导入,启动解析程序。
数字跳动,字符重组。
三秒后,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东荒第七号据点已被渗透
傀儡丹已完成三轮试炼
目标:东荒联军指挥部
启动时间:今日午时”
我盯着那行字,没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箬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屏幕,呼吸轻了一下。
“还有多久?”她问。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升到一半。
“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