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还在响，一声接一声，不急不缓，却像催命符一样敲在林羡予的心尖上。
猫眼里那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陌生男人，低垂着头，手里那个不大的快递盒显得格外突兀。
【卧槽！真的来了！电影里的变态杀手都是这个造型！】
【他怎么通过楼下安保和双重门禁的？！靳沉舟这顶级公寓的安保是纸糊的吗？！还是说……有内鬼？！】
【报警？对！报警！手机呢？！】
林羡予心脏狂跳，手脚冰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慌乱地在沙发上摸索手机。
就在他手指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时，门外的铃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顿住动作，屏住呼吸，再次小心翼翼地凑近猫眼。
门外……空了。
那个男人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走了？就这么走了？】
【不是吧阿sir！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按个门铃？！耍我呢？！】
【等等……他不会在门口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炸弹？毒气？】
林羡予吓得又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盯着房门，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几分钟过去了，门外毫无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就是个送错快递的？或者狂热粉丝？】
【但……万一呢？】
他想了想，没有贸然开门，而是先拨通了物业管家的内线电话，语气尽量平静：“你好，我是顶层林羡予。刚才有个陌生男人按我门铃，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不像工作人员，能麻烦查一下监控吗？”
物业管家一听，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好的林先生，我们立刻核查，请您千万不要开门，我们马上派保安上来查看！”
挂了电话，林羡予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还是不敢靠近门口。
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
夜色浓郁，城市灯火璀璨，却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迹象。
【靳沉舟还说很快回来！骗子！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
【等等……他安排的那些保镖呢？！刚才路上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让人摸到家门口了？！差评！必须差评！】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给自己壮胆，一边焦躁地踱步。
很快，物业管家回电了，语气充满了歉意和困惑：“林先生，非常抱歉！我们调取了所有相关监控，并没有发现您描述的那位男子进入大楼或乘坐电梯的记录……”
“什么？”林羡予愣住，“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了！”
“我们也很疑惑……”管家声音忐忑，“除非……对方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或者……使用了某些非常规手段避开了所有监控盲区……我们已经加派了巡逻人手，并会彻底排查安保系统漏洞！再次为我们的疏忽向您道歉！”
林羡予心情沉重地挂了电话。
没有记录？
这意味着，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专业和危险。
是傅逸年狗急跳墙了？
还是……别的什么人？
那个被靳沉舟打压下去的赵宇成的金主？
或者是他以前无意中得罪过的什么人？
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他再也无法在这间空旷的公寓里待下去，哪怕这里安保森严。
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某个人的渴望，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漆黑头像，手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发完，他就死死盯着屏幕，期待着那个简单的“J”后面出现“正在输入”的提示。
然而，没有。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
【……又不回！靳沉舟你个大猪蹄子！需要你的时候永远不在！】
【行！指望你是我不对！我自己想办法！】
委屈、害怕、愤怒交织在一起，他赌气般地拨通了周婕的电话。
“周姐，”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今晚能去你那儿借住一晚吗？公寓这边……好像有点电路问题，维修说要明早才能弄好。”
电话那头的周婕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当然可以，你来吧。不过我现在在外面谈事，大概一小时后到家，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面，你自己先进去。”
“好，谢谢周姐。”
挂了电话，林羡予稍微松了口气。
他迅速收拾了几件必需品，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公寓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的地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奇怪的盒子，没有可疑的痕迹。
他不敢多留，几乎是跑向电梯，快速按下楼层键。
一路无事。
顺利到达地下车库，坐上司机王师傅的车，说明了去周婕家的地址后，林羡予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瘫在后座上。
【安全了……吧？】
【妈的，这日子过得跟谍战片似的！我就想好好拍个戏赚点钱怎么这么难！】
车子平稳驶出车库，汇入夜晚的车流。
林羡予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心情复杂。
明明只是去同事家借住，却生出一种离家逃难的凄凉感。
【都怪靳沉舟！招蜂引蝶！树大招风！连累我这个无辜弱小！】
【等他回来，必须让他加工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保镖失职费！】
他正沉浸在如何敲诈靳沉舟的幻想中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林先生，到了。”王师傅说道。
林羡予抬头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周婕住的那个普通小区。
这是……靳沉舟那间顶层公寓的楼下？
“王师傅，你是不是开错地方了？”林羡予疑惑地问，“我说的是去周婕家，枫林路那个小区。”
王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没错啊林先生，是这里。刚才接到通知，送您回这里。”
“通知？谁的通知？”林羡予的心猛地一跳。
“是靳总助理，唐先生的通知。”王师傅答道，“他说，靳总吩咐，让您回家。”
回家？
回哪个家？
林羡予还没反应过来，后排的车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一股熟悉的又冷冽的雪松气息夹杂着夜晚的凉风，瞬间涌入车厢。
林羡予惊愕地抬头。
只见靳沉舟正站在车门外
他似乎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长风衣，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正沉沉地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
林羡予的大脑当场死机，嘴巴微张，一副傻掉的模样。
【靳靳靳……靳沉舟？！】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很快回来吗？！这个‘很快’是瞬间移动吗？！】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车上？还让王师傅开到这里？！他在我身上装了GpS？！】
靳沉舟看着他这副呆愣愣的样子，听着他脑子里那串惊慌失措的吐槽，一路紧绷的心情莫名松弛了些许。
他微微弯腰，朝车内的林羡予伸出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下车。”
林羡予下意识地把手递了过去。
靳沉舟的手掌宽大温热，稳稳地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稍一用力，便将他从车里带了出来。
晚风吹拂，林羡予打了个寒颤，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窘迫和一丝……心虚？
【完了完了……我刚刚还在心里骂他大猪蹄子……他应该听不到吧？】
【而且我骗周姐说电路问题跑出来……被他抓个正着！好丢脸！】
靳沉舟松开他的手，却顺势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风衣替他挡住了风。
“电路问题？”他低头，看着林羡予发顶的旋涡，语气听不出情绪，“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公寓电路这么脆弱？”
林羡予：“！！！”
【他知道了！他连这个都知道？！周姐卖我？！不对……他是不是监听了我的电话？！】
【靳沉舟你个控制狂！变态！】
“我……我就是……”林羡予脸颊爆红，试图狡辩，却词穷了。
靳沉舟没再追问，只是揽着他，转身走向公寓大门。
物业管家和保安早已恭敬地等候在旁，大气不敢出。
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羡予能清晰地闻到靳沉舟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和那股令人安心的冷香，肩膀被他揽着的地方烫得惊人。
【他干嘛搂这么紧……怕我跑了不成？】
【不过……他的手好有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打住！林羡予！注意立场！你现在是生气和害怕的人设！】
靳沉舟垂眸，看着身边小骗子那不断变换的精彩表情和内心活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电梯直达顶层。
走进公寓，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靳沉舟松开他，脱下风衣随手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客厅中央，转过身，看着还僵在门口的林羡予。
“现在，”他好整以暇地开口，目光深邃，“说说看。”
“那个按门铃的男人，怎么回事？”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慢悠悠地，却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为什么要跑去别人家？”
“我就这么……”他微微挑眉，“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