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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远在驿馆受了李华的威逼利诱,心中惴惴不安,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行事。他径直来到了贾府那气派的黑漆大门前,整了整衣冠,递上自己的名帖,对那眼高于顶的门房说道:“劳烦通禀,县丞刘志远,有要事求见贾老太爷。”

那门房斜睨了他一眼,接过名帖,态度冷淡地哼了一声:“等着吧。” 说完便慢悠悠地转身进去了。

刘志远在门外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站得腿脚酸麻,才见那门房不紧不慢地回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竟直接将他的名帖扔了出来,丢在他脚下,没好气地说道:“我家老太爷说了,身子不适,不想见你!滚吧!”

刘志远看着地上沾了尘土的名帖,一股屈辱和怒火猛地冲上心头,脸涨得通红。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将这股气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弯腰捡起名帖,拍了拍灰,盯着那扇紧闭的朱门,心里恶狠狠地想:“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过两天,等那位大人收拾了你们,我看你还敢不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讲话!”

发泄归发泄,任务还得完成。直接见贾家人行不通,刘志远只好另寻他法。他眼珠一转,想起了县城里那个有名的刘懒汉。此人游手好闲,欠了贾家一屁股印子钱,整天被贾家的狗腿子追债,是贾国章时常拿来立威的对象。

刘志远寻到刘懒汉那破败的窝棚,将他拉到一个角落,先是塞给他一小锭银子,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老刘,想不想把贾家的债一口气还清?以后再也不受他们的气?”

刘懒汉看着手里的银子,眼睛都直了,但又害怕是陷阱,犹豫道:“刘…刘县丞…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我哪有钱还…”

“钱,我帮你出!”刘志远打断他,眼神锐利,“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明天,你就拿着这钱,去贾家找贾二爷,把欠债还了。”

刘懒汉更疑惑了:“这…这…贾二爷要是问起我这钱哪来的…”

“这就是关键!”刘志远紧紧盯着他,“他若问起,你一开始要装作害怕,支支吾吾不肯说。等他逼得紧了,甚至要动手打你的时候,你再‘不得已’说出来......记住了吗?一定要说得像真的一样!只要这事办成了,不仅之前的债一笔勾销,我另外再赏你这么多银子!” 刘志远又比划了一个更大的数目。

刘懒汉一听,不仅能还清阎王债,还有额外重赏,虽然害怕贾家的淫威,但巨大的诱惑最终还是压倒了恐惧。他一咬牙,重重地点了头:“成!刘县丞,我干了!就按您说的办!”

刘懒汉下午就揣着银子,故意装出一副扬眉吐气、甚至有些嘚瑟的模样,来到了贾府门前嚷嚷着要见贾二爷还钱。

贾国章听说那个平日躲债都来不及的刘懒汉竟然主动来还钱,不由得大为惊讶和好奇,亲自跑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刘懒汉,讥讽道:“呦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懒汉,你个穷酸破落户,哪儿来的钱还债?不会是偷来的吧?”

刘懒汉按照刘志远教的剧本,立刻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神躲闪,双手乱摇:“没…没偷!二爷您可别乱说…这钱…这钱是…是…”

“是什么?!快说!”贾国章眼睛一瞪,逼近一步,身后的家丁也摩拳擦掌,威胁意味十足。

刘懒汉“吓得”往后一缩,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我…我…”

贾国章不耐烦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再吞吞吐吐,信不信爷打断你的狗腿!”

刘懒汉这才仿佛被吓破了胆,带着哭腔“坦白”道:“二爷饶命!我说!我说!是…是昨天…刘县丞硬拉着我…去陪那位从京城来的大官打牌…那位爷牌瘾大得很,技术却…却实在是臭…还非要玩大的,说输了都算他的…结果…结果小的手气不知怎么就好了…竟…竟赢了他不少…这钱…就是这么来的…” 他说完,还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二爷…您…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刘县丞不让乱说的…”

贾国章一听“黄物”(指黄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呼吸猛地一窒,急忙揪住刘懒汉追问:“黄物?好几箱?!你个杀才,看真切了?真是那黄澄澄、硬邦邦的金子?不是唬人的铜疙瘩?”

刘懒汉一看贾二爷这反应,心里暗喜,知道鱼饵咬实了,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唾沫横飞地添油加醋:“哎呦我的二爷哟!您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糊弄您啊!千真万确!真真的金子!那箱子一打开,嚯——!金光闪闪,差点晃瞎了小人的狗眼!一块块金锭子,摞得那叫一个满当!”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表情夸张:“而且呐,那位京里来的爷,输钱就跟泼水似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随手一挥,就跟扔石头子儿一样让人开箱取金付账!那气派…我的娘诶,小的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着这么不把钱当钱的主儿!您说,这得是多厚的家底儿?”

贾国章一听“黄物”(指黄金)都有好几箱,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贪婪如同野火般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几箱…黄物?!”他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死死抓住刘懒汉的胳膊,“你个杀才,看清楚了?真是黄澄澄的金子?”

刘懒汉被他抓得生疼,龇牙咧嘴地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啊贾二爷!小的虽然没出息,但金子和黄铜还是分得清的!那箱子一打开,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而且那位爷输了多少,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随手就让人搬出来付账,阔气得很呐!”

这番话如同最烈的醇酒,彻底浇醉了贾国章。人性本贪,更何况是他这等视财如命、又自负无比的恶霸?他本就对自己的牌技极为自信(毕竟在清化县从来没人敢真正赢他),此刻听说来了这么一只“技术臭”、“瘾头大”还“肥得流油”的超级大肥羊,哪里还按捺得住?

“天赐良机!活该老子发这笔横财!”贾国章心中狂喜,仿佛已经看到那几箱黄金变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甚至已经想好,赢了钱之后要再买多少田地,纳几房美妾!

于是,当晚,贾国章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气势汹汹地直奔县衙驿馆而去。到了门口,果然被李华带来的王府护卫面无表情地拦住。

“站住!什么人?此地乃钦差驻跸之所,闲人免进!”护卫声音冷硬,手按刀柄。

贾国章在清化县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等阻拦?当即怒不可遏,三角眼一瞪,就要破口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拦你贾二爷?!我…”

“哎呦!贾二爷!贾二爷!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就在这时,刘志远像是恰好经过一般,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脸上堆满了“惊讶”和“热情”的笑容。

贾国章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呛声道:“怎么?刘县丞,就许刘懒汉那种货色来陪京里的大人玩牌,就不许我贾国章来?是看不起我贾家吗?”

刘志远心里暗笑鱼已咬钩,脸上却装作惶恐的样子,连忙摆手:“哎哟喂!我的贾二爷哟!您瞧您这话说的,折煞下官了!您能来,那是蓬荜生辉,求之不得啊!那位京城来的大人,正愁找不到够分量、牌技又好的对手呢!刘懒汉那种人,也就是凑个数,给大人提鞋都不配!”

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对那几名护卫解释道:“几位军爷,误会误会!这位是咱们清化县头号的乡绅,贾二爷!是听闻大人雅好此道,特来拜会,切磋技艺的!绝无恶意,绝无恶意!”

护卫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犹豫”和“不情愿”的神色,但在刘志远的“再三保证”下,最终还是“勉强”地让开了道路。

贾国章得意地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襟,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县衙。

路上,贾国章一把将刘志远拉到廊柱的阴影里,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审视和急切问道:“里面坐主位那个外地官,到底是什么来头?几品的官儿?”

刘志远左右瞟了一眼,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到贾国章耳边,用气声“偷偷”说道:“贾二爷,您小声点…什么大官不大官的,其实…就是个京城里六品的堂官儿,奉上面的命,来咱们这儿办点差事。仗着是京里来的,排场大些罢了。”

贾国章一听“才六品”,心里顿时嗤之以鼻,刚才被护卫阻拦的那点不快和隐约的忌惮瞬间烟消云散,优越感油然而生。他撇撇嘴,用胳膊肘捅了捅刘志远,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嘁!我当是多大的官呢,闹了半天,才是个六品的芝麻官!还不够给老子…哦不,还不够给我大哥提鞋的!不过也是,”他斜睨着刘志远,嘲弄道,“对你这么个小小的县丞来说,倒确实算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了,哈哈!”

刘志远脸上挤出尴尬又讨好的笑容,连连称是,心里却暗骂不已。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大堂门口。贾国章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摆出清化土皇帝的嚣张架势,一把推开了门。

然而,一进大堂,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脚步都顿住了。

只见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县衙大堂,此刻竟灯火通明,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赌场!公案被挪到了一边,中间摆开了一张大八仙桌。主位之上,坐着一个面白无须、身材高瘦、眼神略显阴柔的中年男子(赵谨),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几颗骰子。周围还围着一大群清化县里有名的懒汉、赌棍,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得津津有味,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紧张兴奋的气息。

这场面,既荒唐,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贾国章舔了舔嘴唇,贪婪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主位上的赵谨——那就是他今晚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