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是要踏入禹王殿看个明白的。
“等等，先生，你这是做什么？”阿强拉住我，看来“先生”这称呼是甩不掉了，听着总觉着太过稳重。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进去啊！”我答道。
阿强满脸恐惧地说：“但、但是，那里头要是有鬼怎么办？！您不是说过那青铜尊就是从里面找到的。”
“咳，青铜尊的来龙去脉我不都跟你讲清楚了嘛。别担心，跟我进去瞧瞧。反正待在这儿也是闲着。”我挣开阿强的手。
虽然阿强仍旧心惊胆战，却也没再多话，默默跟在我身后。
那情景到现在回想起来仍让我觉得有趣。
一个能一拳砸开铁门的壮汉，竟躲在我这文弱书生背后。
我踏上禹王殿的石阶。
这座大殿远看气势恢宏，近看却早已荒废多时，两侧柱子上蛛网密布，门上方的匾额也已残破不堪。
只有大门的部分位置像是被人动过。
从门缝望进去，殿内似乎有微弱的光亮。
我刚要推门，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人语声。
“真是的，这什么破地方。我说你别光站着看，过来搭把手。咱们得赶紧出去，找到老陈，他一个人在上面，万一遇到麻烦怎么办？喂！别玩手机了！这地方能有信号吗！”
是胖哥！
我心中一喜，立刻就要推门而入。
但就在我的手触到禹王殿大门时，猛然感到一股电流从虎口窜入，瞬间传遍全身。
我只觉浑身又麻又痛，不由得后退几步。
阿强见我神色不对，忙问：“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阿强，这扇门我推不开，你来试试。”
阿强疑惑地走到禹王殿大门前，只轻轻一推，门就应声而开，他回头看我：“这门不重啊，我轻轻一碰就开了，先生你......”
话说到一半，阿强的脸色突然大变。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浑身颤抖：“鬼......有鬼啊！！”
阿强一边惊叫，一边扭头冲进禹王殿深处。
我莫名其妙，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物。
我立刻警觉起来，但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听到阿强跑进大殿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胖哥和刘风。
胖哥猛地拔出武器指着阿强喝问：“你什么人！从哪来的！报上名来！”
阿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我心想得赶紧进去，免得他们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喂！你们！”我说着就要迈入禹王殿。
可刚到门口，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硬生生把我弹了回来。
但仔细看去，眼前只有敞开的殿门，空无一物。
这下我慌了神。
反复尝试几次，每次都被弹回。
不过在撞上那面无形的墙后，我又感觉，这墙似乎并非牢不可破。
我想起尚青云给我的黑白勾玉，说遇到麻烦时轻扣勾玉即可。虽然从未试过，但每次遇险，这枚勾玉总能助我化险为夷。
我将黑白勾玉握在手中，入手之后，原本强烈的刺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此时大殿里的争执声已经响了起来。
阿明无法说清自己的来历。在经历了古墓中的五层时空后，我们都已身心俱疲。即便面对熟人，也难免保留三分警惕，生怕眼前所见并非真实，而是幻象，更担心遭到突然袭击。
毕竟，在之前的力牧陵中，我们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教训。
此时大壮正一步步逼近阿明，眼看就要动手。
我倒不担心阿明会吃亏，毕竟他的能力早已超出常人范畴。
反而更担心大壮会不会被阿明一掌击毙。
而且阿明之前曾有过失控的情况，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还会再次发作。
第34章 神殿机关
“我我我！”
“我什么我！妖怪！看我的铁铲！”大壮话音未落就要冲上前去，身后的赵雷也抽出了工兵铲。
见势不妙，我毫不犹豫地握紧手中的黑白勾玉，心一横冲了上去。
没想到这次情况截然不同，凭借黑白勾玉，我竟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大殿：“住手！”
我大声喝道。
声音在殿内回荡。
但这一次，我听到的回声却不是“住手”二字。
而是我曾经在欧丝国听到过的，那种人蛾发出的尖锐嘶鸣。
整座大殿顿时陷入死寂。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当初在三桑神树下，尚青云阻止我与大壮和赵雷相见，正是因为当时我的模样太过骇人。
刚才阿明口中的鬼怪，莫非指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我？
我急忙掀开袖口，果然！
只见手腕以上的小臂，乃至整条胳膊都布满了诡异的斑纹和浓密毛发，层层叠叠，令人作呕。
我愕然抬头，正好对上阿明、大壮和赵雷的目光。
他们看我的眼神复杂难辨，悲伤、愧疚、困惑，以及……恐惧。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也已经显露出了杀意。
“啊！鬼！小先生变成鬼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大壮向前一步，手持工兵铲与我对峙。
赵雷眉头一皱，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说：“等等，你看这怪物穿的衣服，不觉得眼熟吗？”
大壮盯着我看了半晌，脸上怒意更盛：“是阿成！该死的怪物！你把阿成怎么了！啊啊啊！”
大壮怒吼着冲了过来。
身后的赵雷从腰间取下**，不知他从何处得来的武器。只见他将**填入枪膛，嘴里念念有词：“这本来是留给我自己的，但既然你杀了我亲爱的学弟，那就先让你尝尝吧！”
我想要解释，可张口发出的全是人类无法理解的音调。
我明白了，很可能是在接触禹王殿大门时，有什么东西诱发了我体内的蛊毒，甚至加速了我的人蛾化。
我终于懂得尚青云为何要我去海眼龙宫寻找缓解之法。
诚然，这怪病赋予了我一些超常能力，比如惊人的自愈力和蜕皮能力。
但总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病症，最终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即便我能保持理智，世人也不可能接受我。
就像那些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总要隐藏身份——并非因为你强大，而是因为你与别人不同。
人类的世界永远容不下异类，无论种族之间，还是社会群体之中，在主流浪潮面前，对错往往无足轻重。
我对眼前的局面束手无策，只能匆忙闪开大壮的袭击。
此时林峰已经举枪对准了我，我从未见过他脸上露出那样骇人的神情，甚至在他眼中闪过杀机的那一刻，我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林峰。
他扣下扳机，枪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子弹以惊人的速度朝我飞来。
尽管我现在的模样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身患怪症的普通人，应对大壮的进攻已经十分勉强。
林峰这一枪，除非我是阿明或者苏云，否则根本不可能躲开。
若是被这一枪击中，就算是真正的怪物也难逃一死。
我担心会误伤大壮，便没有躲闪，而是反身一脚踢中他的腹部，将他踹倒在地。
与此同时，子弹直冲我的面门而来。
砰！
硝烟散去后，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望着柱子上被打穿的窟窿，我不禁后怕。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壮怒气冲冲地瞪着我身旁那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苏云根本没理会大壮，从背后的竹筒里取出一张绘着龙马的图卷，轻轻披在我身上。
顿时一股暖流传遍全身，那些白毛和诡异的斑痕渐渐消退。
大殿里的另外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大壮，满脸尴尬。
“小、小师傅！”阿明当场哭出了声。
苏云将图卷重新卷好收进竹筒，同时低声对我说：“要抓紧，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我疑惑地问。
“这图卷就快失效了，得尽快下去。”苏云解释道。
他是在提醒我，如果再不找到海眼龙宫中能抑制怪病的东西，我就要彻底变成怪物了。
我向大壮和林峰说明了前因后果，二人都很自责，毕竟刚才若不是苏云及时出手，我恐怕已经死在林峰的枪下。
“对了，江教授他们呢？”我问道。
苏云指着殿外喊道：“可以进来了。”
随后穿着潜水服的江教授走进大殿：“小陈、小林，看到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教授！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听到我的问话，江教授面露悲痛：“小赵他们……唉！我从事这行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么多怪事，都怪我没保护好他们。现在考古队就剩下你、小林和我了。”
听闻这个消息，我心中一阵难过。
虽然与赵队长、建筑系的学姐、大王、老李，还有那位同期入队的学姐交情不深，但听说认识的人突然离世，还是让我倍感沉重。
没想到第一次参与考古就遭遇这么多变故，原本十几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三人。
江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唉，逝者已矣。这一路辛苦你们了，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会向所里申请给你们放个长假。”
“不过眼下，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江教授说着，望向大殿深处。
禹王殿内部果然如外观般宏伟壮观，四周和中央立着粗大的石柱，每根都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
大殿有一半空间被水淹没，石板铺就的道路如纵横交错的桥面，连接着各个方向。这些石路表面湿滑，稍有不慎就可能跌入水中。
我们刚才打斗的地方靠近大门，这里的石路较为宽阔，靠墙的位置还摆放着许多动物石雕。
除了常见的家畜和禽鸟，还有一些形态奇异的生物，比如生着九条尾巴的狐狸，以及人脸鸟身的鸮。
这些石雕摆放得看似杂乱，鸟兽混杂，但有一个共同之处——所有雕像都面朝大殿最深处那扇青铜大门。
“进去看看。”有了陆教授的带领，我们心里踏实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盲目乱闯。
“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活生生的《白泽精怪图》！”往青铜门走时，我们观察着两侧雕像，陆教授越看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