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掠过望安岛,陈启明站在西山观测台上,望着工坊区彻夜不熄的炉火,心中盘算着蒸汽机传动机构的改进方案。
雷震踩着薄霜快步走来,胡须上结着细小的冰晶:三号船坞的传动齿轮又裂了,沈师傅说现有的钢材承受不住连续高速运转。
阿成从情报室小跑而来,手中扬着一封密信:福建眼线传来消息,市舶司的奏折已经送到京城,我们的私港地位恐怕不保。
沈继舟摘下沾满油污的手套,眉头紧锁:最麻烦的是锅炉压力,现有铸铁的强度已经达到极限。
辰时整的议事厅内,炭火盆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陈启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海图上敲击,目光却投向北方:若是慕容先生在,或许能有破解之法...
话音未落,码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艘挂着破旧帆布的渔船缓缓靠岸,船身布满海藻,显然经历了长途航行。
是顾青!了望塔上传来惊呼,他从京师回来了!
陈启明快步冲向码头,只见顾青被人搀扶着走下船,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彩。
首领,慕容先生有重要消息。顾青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揭开后是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
信是慕容贤的亲笔,字迹略显潦草。信中透露他已在京师接触到一个名为星槎会的组织,这个由历代工匠组成的行会掌握着许多失传的技艺。
星槎会内部对蒸汽机态度分歧。顾青补充道,保守派认为这是奇技淫巧,激进派却想与我们合作。
更令人震惊的是,慕容贤在信中提到,星槎会中可能有人与势力有牵连,这也是他迟迟未归的原因。
慕容先生让我带回这个。顾青取出一个精致的铜匣,说是星槎会的见面礼。
铜匣里是一卷发黄的绢帛,上面绘制着一种奇特的齿轮传动装置。沈继舟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这是失传的连环扣工艺!
就在这时,了望塔突然传来警钟。东北海域出现一艘造型奇特的帆船,船速并不快,但航行姿态异常平稳。
陈启明立即登上观测台。望远镜里,那艘修长的帆船正借助风向与海流,以一种极其精妙的字形路线绕岛航行。
不对劲。雷震惊呼,你看它抢风调向的速度,简直像活的一样!
更奇怪的是,那船完成三次精准的绕行后,船身微微一侧,从一个隐秘的射孔中下一个流线型浮标,入水动作轻巧得几乎未溅起水花。
捞上来看看。陈启明下令。
水手们打捞起的浮标里藏着一个密封的竹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素笺,上面画着一个星形图案,与慕容贤信中描述的星槎会标记一模一样。
是试探。阿成判断,他们在炫耀操船技术。
陈启明沉思片刻,下令:升起回应旗,请他们入港一叙。
但对方毫无反应,反而在远处海面来回巡航。次日清晨,那艘船再次出现,这次在船首打出旗语:明日午时,孤礁屿,一会。
雷震坚决反对:来历不明,必有诈!
陈启明却道:是敌是友,总要见了才知道。他做了周密安排:主力舰队在孤礁屿外埋伏,自己只带两艘船前去会面。
次日午时,孤礁屿风平浪静。神秘船准时出现,船首站着个青衫文士。
在下星槎会执事墨尘。文士拱手道,特来验证慕容先生所言是否属实。
陈启明命人展示蒸汽机模型,墨尘仔细查看后点头:果然精妙。但不知实战如何?
就在这时,西南海域突然杀出三艘倭寇战船,直扑会面地点而来。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陈启明冷笑,传令,按第三套方案行动。
望安岛舰队突然从礁石后杀出,倭寇船队措手不及。更令人惊讶的是,那艘神秘船也加入战团,船首射出数支火箭,精准命中倭寇桅杆。
激战片刻,倭寇船队仓皇撤退。墨尘这才坦言:方才是在下安排的考验,望陈首领见谅。
他解释道,星槎会内部对是否与望安岛合作分歧严重,此次试探是要确认望安岛的实力。
会中保守派与过往甚密,他们掌握着一种特殊的航海技术,能够精准预测风浪。
陈启明立即抓住关键:所以他们的船能如此灵活?
正是。墨尘点头,但这项技术需要特殊的天赋,不是人人都能掌握。
就在这时,东南海域升起三色信号弹——是望安岛遇到袭击的警报。
不好!调虎离山!陈启明立即率队回援。
赶回望安岛时,港内浓烟滚滚。原来倭寇主力趁虚而入,幸好留守的赵德海率军死战,才保住工坊区。
他们的目标是蒸汽机房。赵德海浑身是伤,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布局了如指掌。
墨尘查看战场后神色凝重:倭寇用的火器,有星槎会技术的痕迹。保守派果然与勾结了。
当晚,墨尘将一份星槎会内部资料交给陈启明,其中记载了许多失传的工艺。作为交换,他希望得到蒸汽机的详细图纸。
星槎会需要新的力量打破僵局。墨尘坦言,而你们,需要更深厚的技术底蕴。
陈启明思考良久,最终同意有限度地交换技术。但他提出一个条件:星槎会必须帮助望安岛解决蒸汽机的传动问题。
三日后,墨尘带来一份珍贵的手稿,上面记载着一种特殊的合金配方。试用后,传动齿轮的寿命果然提升了一倍。
这只是开始。墨尘说,星槎会千年积累的技艺,远超你的想象。
但就在合作看似顺利时,京师传来噩耗:慕容贤在星槎会内部斗争中受伤,保守派暂时占据上风。
我必须立即回京。墨尘匆匆告别,在我回来前,切勿与星槎会其他人接触。
临行前,他意味深长地提醒:小心风浪。有些人能借助风势,有些人却能预知风势。
海风凛冽,陈启明望着远去的船帆,心中明白:望安岛已经卷入一个关于技艺与传承的更大漩涡。而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