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祁同伟神色复杂,与方才严肃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怕?您想多了!”祁同伟毫不客气地回道。
一旁挽着钟小艾的妇人看着两人像孩子般争执,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原本只是出于礼貌表示对祁同伟的尊重,但钟正国反常的举动让她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在自己家里,她倒也不太在意,毕竟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祁同伟这一应允,却是遭了不少罪。
坐上钟正国的专车前,他被彻底搜身,所有随身物品都被封存在密封袋里,交由另一辆车保管。
由于座位不够,还特意调来了一辆备用的考斯特。
若不是钟正国特意嘱咐不得扰民,此刻怕是已经要封路 了。
即便如此,在前导车的开路下,车队还是很快驶抵京城腹地——故宫旁的一处年代久远的别墅,这里正是钟正国的府邸。
这些大佬们的住所都保持着相当距离,以防意外发生,这般格局让祁同伟大开眼界。
抵达后,又是一轮严格的安检程序。
尽管祁同伟注意到钟正国脸上嘲讽的神色,却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这和之前的包厢不同,这些年轻人个个真枪实弹。
稍有不慎,他就会被打成筛子。
祁同伟心里很明白。
因此此刻他显得格外安分。
到了家中,便成了钟小艾母亲的主场。
她带着祁同伟看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可挑的——不过是两间客房。
但钟小艾母亲仍反复斟酌,最终选了一间,正对钟小艾的房间,中间隔着客厅的挑空,还得走过一段走廊。
此时钟正国坐在沙发上看书,目光却不时向上瞟,像是想看到点什么。
而祁同伟的视线也落在钟正国的身上。
一时间,两人之间有种奇特的默契。
钟小艾的母亲察觉到了,微微摇了摇头。
她嘱咐几句后,便走到客厅,想提醒钟正国几句。
她端了杯牛奶走向钟正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祁同伟已经走回房间,又朝钟小艾的房间走去。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话。
没过多久,房门开了,老两口松了口气。
可没等他们放松,就见到钟小艾走下楼,把衣服放进洗衣间。
里面的阿姨顺手接过去准备洗,钟正国看得清楚——那里面还有内衣!他顿时慌了神。
即便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也不能在他家里这样。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对钟正国的侮辱。
他几乎想立刻冲上去质问钟小艾,但脚步刚动,就被身边的妻子拉了一把。
“你想好,要不要上去?”被妻子一问,钟正国顿时清醒——这可能是祁同伟的试探,他不能中计。
不知为何,这对冤家的较量显得格外漫长,却也实在有趣。
祁同伟有钟小艾这个助力,拿捏钟正国颇为顺手。
钟正国看似强势,实则面对祁同伟时仍处下风。
此刻他看着祁同伟,就像看着一个难以理解的挑衅者——这样的体验,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钟正国怔怔站在原地出神,琢磨该找什么理由。
忽然他转过头,问妻子:“牛奶还有吗?我去给小艾送一点。”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俨然一副关爱女儿的慈父模样。
然而妻子的一句话顿时让钟正国哑了火。
小艾乳糖不耐受,你又不是不清楚。
钟正国闻言怔在原地。
正要开口辩解,却见夫人摆了摆手。
我去休息了,你自己守着吧。
说罢径直离去。
全然不顾钟正国难看的脸色。
这位位高权重的人物,此刻被祁同伟牢牢拿捏。
实在让他心有不甘。
可又无可奈何,望着钟小艾紧闭的房门。
轻叹一声,终是转身回了卧室。
躺在妻子身旁,钟正国却辗转难眠。
一合上眼,脑海里就浮现钟小艾与祁同伟相处的画面。
这般景象教他如何能接受?即便真要相处。
也该避讳些才是。
钟正国翻来覆去,刚转身面向妻子。
想与她说话,不料对方直接背过身去。
丝毫不留情面,令他更加烦闷。
无奈只得起身。
回到客厅,拿起文件。
点燃烟卷。
不过他抽的并非普通香烟。
而是特制的清肺烟。
不仅口感醇厚,更能清肺补气。
实属上品。
此刻的钟正国。
却像赌气般一支接一支。
此时卧室里的祁同伟,正惬意地躺在钟小艾床上。
神情自若,宛如在自家一般。
钟小艾却坐立不安。
衣衫整齐地打量着祁同伟。
忍不住问道:
同伟,你真不怕我爹上来?
我刚才看他眼神凶得吓人。
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祁同伟从容不迫。
拍了拍床沿笑道:
小艾何必担心。
有我在呢。
再说你父亲这些年来对你鲜少过问。
也是时候让他操心了。
“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事的。”钟小艾轻声说道,却忍不住白了祁同伟一眼。
她还是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只是和衣而眠。
这一晚,钟小艾和她父亲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没过多久,她便与祁同伟大眼瞪小眼,两人皆无睡意。
祁同伟心里清楚,自己有多紧张。
为了和钟正国斗气,他几乎豁出一切,不管不顾地闯进钟小艾的房间。
看似勇敢,实则满心惶恐。
至于让钟小艾帮忙送洗衣服,也只是一时兴起——既然钟正国要斗,他就奉陪到底,而钟小艾,成了他战术中的一环。
即便如此,内心依旧波澜起伏。
地位的鸿沟,不是意气用事就能填平的。
钟正国那个级别,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今天发生的一切,恍若梦境——他竟真的和钟正国叫板,全球都没几个人敢这么做。
这事说出去谁会信?连老沙知道了都得立刻投降——钟正国可是他老大的老大,谁敢造次?而祁同伟,却真的和他斗了起来。
虽然不过是一场家庭内部的较量,但也足够他吹嘘一辈子——睡了人家的女儿,还敢跟她爹较劲。
换作别人,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此刻的祁同伟,紧张显而易见。
两人目光交汇,忽然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小艾笑着看他:“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呢,怎么也睡不着了?我的祁书记,是怕了?还是……在想别的?”
话音未落,她已钻进他的怀里。
祁同伟猝不及防——这可是在钟正国家里,也许他本人就在门外。
此刻身体的反应,格外诚实,这大概就是身体太好的烦恼吧。
祁同伟苦笑一声,低头看看怀里的钟小艾,说道:
“你父亲是什么身份,我能不怕?全世界有几个人敢跟他作对?我那是耗子逗猫,不知死活。
现在要是让我回去见他,第一面我就跑,谁还敢面对他?这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人生加难度吗?我可不傻,这种事也就犯一次傻。”
说这话时,祁同伟仍心有余悸。
确实,以钟正国的地位,全球敢跟他大声说话的都不多,那是真正的高层,是能一句话决定沙瑞金命运的大佬。
和这样的人物斗智,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而祁同伟今天就做了这个“脑残”。
现在回想起来,他格外后悔。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愣头青,而是高级干部,对钟正国的能量一清二楚。
但不知为何,当时他就是不愿低头,或许是骨子里的倔强在作祟。
当年向梁群峰低头,那是真的无可奈何——全国少有的英模,一点用都没有,一点权力的任性就让他彻底消失,这就是现实。
与其说是向梁群峰妥协,不如说是向命运低头。
他只能默默接受。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今的祁同伟是汉东政法书记,已经摆脱了命运,不想再妥协。
刚才钟正国的态度,让他想起了那个几乎没见过面的老丈人梁群峰,心里的不满可想而知。
祁同伟的反应也让钟正国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有人敢这样对他,这才有了今晚的故事——一个在客厅里独自抽烟的老头。
客厅里的一切,两人浑然不知。
钟小艾却感觉到了什么——祁同伟的衣服都洗了,如今身上没遮掩,她轻易就察觉到了异样,不由得喉咙发干,没好气地说:
“这是害怕?害怕还能这样?”
祁同伟,你胆子也太大了。
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还敢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父亲知道?
祁同伟讪讪一笑。
害怕自然是害怕,但此刻他还有其他心思。
眼前的钟小艾,美得如同天仙下凡。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格外明艳动人。
竟让他一时看得失神。
虽然眼下受制于人,但祁同伟本就不是省油的灯。
面对这般局面,他非但不惧,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将手中的利器抵到钟小艾面前,冷声威胁:
“你也不希望我们的事被你父亲知道吧?
钟大小姐,你应该明白。”
钟小艾白了他一眼,径自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
边吃边不忘出言讥讽: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家的食物都是特供的。
来自专属农场,特别新鲜可口。
这种东西,是你这种人一辈子都尝不到的。
能吃上一口,就该感恩戴德了。”
这话彻底激怒了祁同伟。
大人物就能如此嚣张?
还特供水果?这种东西,
他祁同伟向来不屑一顾。
钟小艾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接受现实。
毕竟这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
做错了就要认,挨打就得站直。
现在站是站不直了,
只能勉强撑着,生怕动静太大,
惊动了楼下的钟正国。
她此刻真是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