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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陆其琛的态度,依旧保持着距离,却不再是最初那种冰封千里的冷漠。那是一种审视的、略带疏离的平静,仿佛在观察一个正在蜕变中、尚不确定其最终形态的生物。

然而,皇城等待他们的,并非凯旋的赞歌,而是更加错综复杂的政治旋涡。

陆其琛在灾区雷厉风行、甚至不惜动用私库的行为,虽然有效控制了灾情,却也狠狠触动了许多旧贵族的利益——他查处了一批贪墨、渎职的官员,其中不少与朝中显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强行平抑物价、征调粮草,更是让某些依靠灾荒发财的势力损失惨重。

弹劾他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李瑾则的案头。这一次,不再仅仅针对他“手段酷烈”,更直指他“越权擅专”、“收买民心”、“有图谋不轨之嫌”!甚至有人将渊国派员协助之事重新翻出,暗指陆其琛与安若欢暗中勾结,损害晟国利益。

流言蜚语在皇城各个角落滋生蔓延。

陆其琛刚回王府,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满风尘的衣袍,就被李瑾则急召入宫。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李瑾则看着跪在下方的陆其琛,神色复杂。他欣赏陆其琛的能力和此次救灾的成效,但也忌惮其权力和日益难以掌控的势头,更无法忽视朝野巨大的反对声音。

“摄政王,此次救灾,你辛苦了。”李瑾则开口,语气平淡,“成效显着,百姓得以存活,此乃大功一件。”

陆其琛垂首:“此乃臣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然,”李瑾则话锋一转,将一叠奏折推到他面前,“朝中对此议论颇多。你某些做法,确有不妥之处。越权行事,擅自动用私库,虽出于公心,然终非国家法度。更兼与渊国往来敏感,易惹人非议。”

陆其琛抬起头,脸色苍白却平静:“陛下,灾情紧急,若事事遵循常例,请示汇报,恐误大事,万千百姓将成为枯骨。臣所为,一切只为救灾,问心无愧。至于与渊国……彼时蝗灾不分国界,渊国主动协助,臣若拒之门外,岂非置边境百姓于更大风险之中?且此事臣已具折详细禀明,一切接触皆在阳光之下,并无任何不可告人之处!”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未曾消退的、救灾时的决绝。

李瑾则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朕知你心意。但朝堂并非只有对错,更有人心与平衡。你此次得罪之人太多,朕……亦感压力。”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近乎摊牌的话:“其琛,摄政之位,权柄过重,易招物议。如今你伤势未愈,又经此劳顿,不若……暂时卸下担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朝中事务,朕自会处理。”

削权!甚至是近乎罢黜的软性削权!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内侍都屏住了呼吸。

陆其琛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手指猛地攥紧。他抬起头,看着龙椅上那个看似温和、实则手段老练的皇帝,眼中瞬间掠过震惊、愤怒、不甘,以及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悲凉。

他拼死拼活稳住灾情,换来的竟是兔死狗烹的猜忌?

就在他气血上涌,几乎要失控反驳之时,脑海中却突然闪过灾区百姓那些感激又期盼的眼神,闪过安若欢那句“让百姓能活下去,看到希望,才是真正的‘强’”。

到嘴边的激烈言辞,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缓缓低下头,掩去眼中所有情绪,再抬头时,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臣,”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遵旨。”

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留恋,就这样平静地交出了炙手可热的权力。

李瑾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他准备好的后续说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如此……甚好。”李瑾则顿了顿,“你且回府好生休养,一应待遇如旧。待身体康复,朕另有任用。”

“谢陛下。”陆其琛叩首,起身,行礼,转身退出养心殿。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平稳,仿佛卸下的不是滔天权柄,而只是一件沉重的枷锁。

走出宫门,坐上马车,陆其琛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位上,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冷笑。

也好。这浮华喧嚣、充满算计的权力场,他确实……厌倦了。

而就在陆其琛被变相软禁的同时,渊国皇都,御书房内。

年轻的天子萧景宏正皱着眉头,听着兵部尚书的汇报。内容正是关于晟国北境蝗灾后,陆其琛被削权软禁的消息。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兵部尚书语气兴奋,“陆其琛倒台,晟国内部必然动荡!李瑾则根基未稳,旧贵族与新党矛盾重重!此时若我渊国稍加施压,或可趁机收回之前谈判中让步的几处边境争议之地,甚至……”

“甚至什么?”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

安若欢缓步走入御书房,对着萧景宏微微躬身:“陛下。”

“安相来了。”萧景宏见到安若欢,眉头稍稍舒展,“正好,尚书大人正在说晟国之事。陆其琛倒了,朕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安若欢看向兵部尚书,目光沉静:“尚书大人是觉得,我国应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兵部尚书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强辩道:“丞相此言差矣!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利益至上!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难道要等晟国缓过气来吗?”

安若欢缓缓摇头,目光转向萧景宏,语气恳切:“陛下,臣以为,此刻非但不能施压,反而应示之以诚,巩固前番救灾合作之谊。”

“哦?为何?”萧景宏虽然年轻,却并非昏聩之主,他信任安若欢,但也需要充分的理由。

“原因有三。”安若欢从容道,“第一,陆其琛虽倒,但其在军中和朝中仍有不少势力,李瑾则能否完全掌控局面尚未可知。我国若此时逼迫过甚,恐会迫使晟国内部各派势力暂时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反将矛头对准我渊国,届时边境恐再生战端,前番一切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