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颠簸的林间小路上沉默地疾驰,车灯紧闭,仿佛一只在黑暗丛林中潜行的铁兽。老周那句关于秦淮茹双重身份和“净世”“回收”计划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车内短暂的喘息之机,留下的是更彻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谜团。
“回收……”何雨柱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这个词用在人身上,带着一种将人物化、视为试验品或工具的冰冷残忍。“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净世’又是什么组织?”
老周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锐利地穿透前挡风玻璃,搜索着黑暗中的路径,声音低沉而快速:“‘净世’,一个极其隐秘的国际组织,信仰一种扭曲的‘技术纯净主义’。他们认为人类的情感、肉体,乃至历史传承中那些无法用现有科学完全解释的‘神秘侧’力量,都是阻碍文明进化的‘杂质’和‘污染’。他们的终极目标,似乎是创造一个完全由冰冷逻辑和纯粹机械构成的‘纯净世界’。”
技术纯净主义?扭曲的信仰?何雨柱联想到那个胸口布满机械结构、试图启动“净化”协议的操作者,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爬升。那确实不像人类,更像是一个被改造的……工具。
“他们很早就盯上了‘青桐’技术。”石峰接口道,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恢复体力,但声音依旧冷峻,“他们认为‘青桐’融合古老传承与现代科技的道路是‘不洁’的,但又觊觎其蕴含的、超越时代的能量操控原理。他们最初可能想夺取技术进行‘净化’改造,但现在看来……”他睁开眼,看向何雨柱,眼神复杂,“你的出现,以及你能成功引动‘青桐’核心,完成‘钥匙’归位,可能让他们改变了策略。你的存在本身,或许就证明了某种‘融合’的可能性,这对他们的教义是巨大的冲击。所以,他们不再仅仅想要技术,更想要你这个‘样本’进行深入研究,或者……彻底‘清除’。”
样本?清除?何雨柱感到一阵荒谬和愤怒。他的人生,他的挣扎,在“净世”眼中,竟然只是一组需要被分析或抹除的数据?
“那贾嫂子……秦淮茹呢?”何雨柱更关心这个与他纠葛甚深的女人,“她既然是‘净世’的棋子,为什么又要帮我们?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老周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更深了:“秦淮茹的身份很复杂。她早年确实是被‘净世’通过各种手段控制和发展的外围人员,主要任务是监视四合院区域的异常,尤其是可能与何工有关联的人。我们‘龙雀’也是在后期才隐约察觉到她的异常,但一直无法确定,直到这次事件。”
“她这次出手,动机不明。可能是‘净世’内部指令发生了变化,也可能是她个人的某种……挣扎和选择。毕竟,她在四合院生活了那么久,并非完全没有感情。”老周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无论如何,她既然已经暴露,无论对‘净世’还是对我们,她的价值都发生了变化,处境会非常危险。我们也在找她。”
个人挣扎?何雨柱想起观察室里秦淮茹那带着悔恨和恐惧的眼神,以及刚才平台上那冷冽果决的身影。或许,在她内心深处,确实存在着某种矛盾。但这一切,现在都已无法轻易判断。
他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吉普车的颠簸,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体的伤势在“炁脉”重启时得到了极大的滋养和恢复,但精神的紧绷和接连不断的冲击,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倦怠。
然而,就在他精神稍有松懈的刹那,异变陡生!
之前被他强行压下、因核心区能量冲击和后续逃亡而忽略的体内状况,此刻猛然爆发!
那并非伤势,而是……元炁!
在“青桐”核心炁脉重启的庞大能量环境中,他体内那点微薄修为如同干涸的土地突遇暴雨,被动地、贪婪地吸收了远超自身负荷的天地元炁!当时情况危急,他无暇细查,只觉力量恢复迅速是好事。但现在,脱离了那个高能环境,失去了核心的某种无形引导和压制,这些被强行纳入体内、却未能及时炼化和完全掌控的庞大元炁,开始失控了!
起初只是一丝灼热从小腹丹田升起,随即,这股热流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之前《基础导引术》和“润脉篇”开拓的、尚且脆弱的经脉横冲直撞!
“呃啊!”
何雨柱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直,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变得潮红。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扩张,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放在火上灼烤,血液奔流的速度快了数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更可怕的是,他怀中的金属碎片和黑匣子,似乎也受到了他体内狂暴元炁的牵引,再次变得滚烫,并与他身体产生了某种不受控的能量交互,进一步加剧了内部的混乱!
“怎么回事?!”石峰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按住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肩膀。入手处一片滚烫,仿佛烙铁!
老周也从后视镜看到了何雨柱的异状,脸色骤变:“能量反噬?!他吸收了太多核心逸散的能量,身体承受不住了!”
何雨柱牙关紧咬,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血液奔流和能量暴走的轰鸣。他试图重新运转导引术,引导失控的元炁,但那点微弱的意念在这狂暴的能量洪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就被冲垮!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不断被充气、即将爆炸的气球!
“必须帮他疏导!不然他会经脉尽断而死!”石峰语气急促,他显然对这种情况有所了解,但似乎也束手无策。他的力量偏向于战斗和感知,对于这种精细的能量疏导并不擅长。
老周猛地一打方向盘,吉普车冲出林间小路,拐上一条更加偏僻、几乎被杂草淹没的旧道,最终在一片废弃的采石场边缘急刹停下。
“下车!”老周率先跳下车,和石峰一起将几乎失去意识的何雨柱拖出车外,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上。
月光下,何雨柱的身体表面隐隐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红光,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蠕动,看上去极为骇人。他周身的空气都因为能量的剧烈波动而微微扭曲。
石峰尝试将手按在何雨柱的丹田,输入一丝自身凝练的气劲试图引导,但那丝气劲刚一进入,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何雨柱体内狂暴的元炁同化、搅碎,反而引来了更激烈的反抗,让何雨柱痛苦地痉挛起来。
“不行!他的能量性质很特殊,而且太狂暴了,我的气劲无法引导,反而会加剧冲突!”石峰脸色难看地收回手。
老周眉头紧锁,围着何雨柱踱步,显然也陷入了困境。他们携带的急救药品对这种纯粹的能量失控毫无用处。
难道刚逃出虎口,就要因为这种意外死在这里?
就在何雨柱意识即将被剧痛和能量风暴彻底吞噬的绝望边缘,他脑海中,那幅在核心区惊鸿一瞥的、由暗金能量构成的“炁脉星图”,如同被点燃的灯塔,骤然亮起!
虽然模糊,虽然残缺,但那星图蕴含的、关于能量流转、平衡与控制的玄奥至理,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在这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何雨柱不再试图去“控制”那狂暴的元炁,而是凭借着对星图那一点微末的理解,将自己的意识彻底“融入”到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
不抗拒,不引导,而是去“感受”,去“理解”,去“顺应”它们那混乱表象下,依旧遵循着的、某种更深层次的能量规律!
如同一个溺水者放弃了挣扎,反而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荡。
奇迹发生了。
当他放弃对抗,意识与狂暴元炁融为一体的瞬间,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竟然减轻了大半!虽然能量依旧庞大而混乱,但却不再那么充满破坏性。他“看”到了体内那些横冲直撞的能量流,它们并非毫无章法,只是失去了“河道”的约束。
他以意识为笔,以那幅模糊的“炁脉星图”为蓝本,不再强行开拓脆弱的经脉,而是在那狂暴的能量流中,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勾勒、稳定出几条最基础、最核心的能量运行轨迹!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无比,如同用烧红的铁水在体内刻画纹路。但他的意志在星图的支撑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
一丝丝、一缕缕狂暴的元炁,开始被纳入这些新勾勒出的、更加宽阔和稳固的“河道”之中。虽然依旧汹涌,但至少有了方向,不再四处破坏。
他体表的红光渐渐收敛,凸起的血管也平复下去,呼吸虽然依旧粗重,却不再那么痛苦。
老周和石峰看着这惊人的变化,都松了口气,但眼中的震撼却丝毫未减。他们能感觉到,何雨柱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比之前弱了一些,但却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了。
良久,何雨柱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暗金色流光一闪而逝。他感觉身体像是被彻底重塑了一遍,虽然虚弱,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和力量感在缓缓滋生。
他活下来了。并且,因祸得福,对元炁的掌控和身体的强度,都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他看向满脸关切和惊讶的老周与石峰,沙哑地开口:
“我没事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老周看着他,眼神复杂,缓缓吐出一个地名:
“先去‘鹞鹰’的一个安全屋。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局势,而且……关于你父亲何大清,我们可能有一条新的线索了。”
就在老周说出“鹞鹰”安全屋时,石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安排有所保留。而几乎在同时,远处漆黑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绝非自然鸟类能够发出的、带着某种规律性振频的翅膀扇动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凭借着超越常理的方式,追踪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