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王主任此时跑进来，就看到了这些，他甚至听到了郝书记的话。
此时他的内心里，唯有这么一个想法。
完了！
是的，他确实完了。
郝书记带着陈主任和赵副书记把所有的粮仓都走了一遍。
甚至包括了之前和第一个交公粮的大队一起的那个粮仓也都进去查看了。
事实证明，这些粮食里面包含的石子和沙子数量不少。
“去统计一下，看看石子和沙子的含量多少。”郝书记脸色沉了下来，安排人去统计了一下。
没多久，就有人回来汇报。
只是他们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太敢说话。
郝书记没有发火，他沉稳的询问道：“到底怎么样？说话！”
但这么低沉的声音，反而让粮管所的人都有些害怕。
陈主任很想开口，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
如今已经事实证据都摆在眼前了。
他要是给槐树大队辩解，那是不是说明，他就是槐树大队背后的包庇者？
甚至郝书记还可以延伸出来，他陈主任是不是就是这些行动的受益者。
赵副书记此时几番思索后，也施压说道：“快说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就是事实。你不说，难道事情就没有发生吗？我们就不会知道吗？发生了问题，要积极地应对，要反思，要自我批评。”
赵副书记这话一出，算是对这个事情进行了一番总结，但也对粮管所的人进行了一番回护。
这件事情，大家积极应对，反思，自我批评。
之后，就还是粮管所的干部。
得了赵副书记的话，粮管所的人连忙献上了感激的目光，然后才说道：“一担稻谷，大概有两斤半左右的石子和沙子。”
砰！
质检员追随王主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他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可以狡辩，可能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被人激怒。
现在呢？
今天上午的质检都是他做的，如果没有他的证明和允许，槐树大队的粮食不可能插队被放进去。
原本他所想的是早点把槐树大队的粮食给放进去，然后其他大队的粮食中和一下。
比如东风大队的粮食质量就不错，里面掺杂的石头和沙子不多，这样一来，别人就看不出来。
每一担粮食都进行这样的操作，就好像是一滴水混入了大海，你要如何去查？
只可惜，这个事情，在他为难东风大队后，被东风大队跑去公社找来了公社干部。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郝书记冷笑，说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我记得去年县里就提过，我们公社的粮食质量是全县最差的，里面包含石头和沙子数量最多……”
陈主任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被重重的锤了一下。
郝书记这是还要追查旧账。
一般他们这种人，任上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后面。
一旦卸任，就差不多盖棺定论了。
很少会涉及追诉的。
可郝书记今天这样子，看起来是不打算遵守这一条了。
赵副书记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杀鸡儆猴，当然要强硬一些，抓个典型，效果才好。
且这件事情，严格来说，并不是追述前任。
因为粮管所的干部都还在任，没有离开。
把粮管所的负责人一换，换上郝书记的人。
这样郝书记在公社就更加站稳脚跟了。
且很多事情，开会的时候，郝书记就从容的多。
单打独斗，肯定是比不上宾朋满座的。
赵副书记叹息一声，却也没有阻止。
陈主任有所损失，但应该还能接受。
郝书记应该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赵副书记也不会出手，此刻证据都已经摆在了面前，再说别的也没有用。
肖时衍对柳寻途等人摇头，让他们不要再开口。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应该涉及的了。
接下来，郝书记淡定的指挥，陈主任脸色灰败，不过到底没有失态。
肖时衍让柳建国开着拖拉机，送了三位回去。
同行的还有王主任和那位质检员。
他们不敢跑，不跑最多也就是丢了职位。
应该不至于被抓去劳改？
嗯，也说不定。
这几年形势是缓和了不少，但仍然很严重。
王主任和质检员的动作，就有点职务侵占的感觉。
单看他们怎么弄了。
然后粮管所这边，赶紧给东风大队抽查了一下。
这都是走个过场。
毕竟当着郝书记的面，粮管所已经质检过一次了。
所以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已经把所有的粮食都给交到了仓库里。
签了字，拿了单子。
多出来的粮食，会有一笔款子下来。
到时候，到粮食局去领就可以了。
这也算是年底分钱的时候的一部分。
可以说，大队的经济来源，大部分都来自于此了。
肖时衍见事情结束，问道：“姥爷，都过了午饭时间了。咱们在公社顺便去国营大饭店吃个饭？也免得回去了。”
柳寻途想了想，拒绝了：“算了，带了干粮，随便吃一口。回去之后，家里做饭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柳寻途大概是有些疲惫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他也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孙子柳建国。
肖时衍之前没让柳建国出来配合，但柳建国自己站出来了。
这事情不能怪肖时衍，肖时衍也不想事情这样发生。
只能说，柳建国有自己的担当。
但事情发生了，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郝书记也不可能一直都在公社。
且郝书记也不可能事事都照应东风大队，所以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肖时衍也看出了柳寻途的想法，其实他很想安慰两句，告诉柳寻途，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没几年就要改开了，到时候大队要发展，就不用这么依靠公社了。
现在大队的种子和化肥，都得靠公社这边。
到时候，市场经济一出，个体户就该发光发亮了。
不过北方进入市场经济的时间有点晚……
“算了，到时候让大家考大学。东风大队的大学生多几个，公社的干部应该也会考虑到这一点。”
想到这一点，肖时衍也就不再劝说，而是拿出饭盒，说道：“那就吃几个饼子吧。我早上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