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德离世后留下的产业庞大且盘根错节,苏墨齐初掌大权,虽有些手腕,一时也忙得焦头烂额,常常在书房处理事务至深夜。
他身边原本伺候的人手经过清洗,现在尚未完全补齐,加之夏桐住在府外,他身边一时间竟没了真正贴心伺候的人。
这时一个名叫敏儿的侍女便显得格外突出。
她原是外院负责洒扫的,因为心思活络,模样也清秀,在苏墨齐清理府邸后,被管事调到内院书房附近做些端茶递水的活计。
敏儿是个有野心的,见新家主年轻俊朗,如今身边正空虚,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不像其他侍女那般畏惧苏墨齐的阴鸷,反而寻着机会便在他面前露脸。
今日是奉上一盏温度恰好的参茶,轻声细语地提醒“公子注意身子”;明日是“不小心”遗落一方绣着翠竹的干净帕子在他常走的回廊;后来更是撞见两个婆子因克扣份例在角落里争吵,她当即出面,三言两语,条理清晰地将事情压下,并回禀给管事做了处置,间接帮苏墨齐解决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她做得并不张扬,但那偶尔抬眼时目光中的倾慕,以及总是在他需要时恰到好处出现的身影,都让忙于公务身心俱疲的苏墨齐难以忽视。
这日深夜,苏墨齐揉着发胀的额角从书房出来,敏儿正提着一盏灯笼候在廊下,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柔声道:“公子,热水已经备好了,可要现在沐浴解乏?”
月色下,她仰起的脸庞带着少女的莹润,眼神温顺而关切。
苏墨齐脚步微顿,深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淡淡“嗯”了一声。
敏儿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苏墨齐身后,盘算着如何能更进一步。
苏墨齐何等人物,敏儿那点欲说还休的心思和刻意为之的举动,在他眼中如同透明。
他并非不谙风月的毛头小子,这侍女眼底的野心与算计,他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他并未点破,也未将其驱离,如今苏府内院经过清洗,确实需要几个伶俐又有些手腕的人来打理琐事,压制底下那些心思浮动的奴才。
这敏儿心思活络,处事也还算有章法,暂且用着倒也顺手。
于是他便采取了这般暧昧不明的态度,对于敏儿的殷勤伺候,他照单全收,不给明确的希望,也不彻底断绝她的念想。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敏儿更加心痒难耐,只觉得家主高深莫测,对自己或许真有几分不同,伺候得越发尽心尽力,也将内院一些不安分的小动静及时弹压下去,无形中确实帮苏墨齐省了些心力。
苏墨齐乐见其成,在他眼中,敏儿不过是一枚暂时好用的棋子。
他的心思大半放在梳理外头的产业上,而情感的核心依旧牢牢系在城西那座宅院里,那个真正能与他并肩、让他倾注了复杂情感的女子身上。
敏儿的这点小聪明,在他掌控的棋盘上掀不起任何风浪。
另一边,独居于城西宅邸的夏桐,并未如寻常被金屋藏娇的女子那般,只困于一方天地,被动地等待苏墨齐的到来。
她借着苏墨齐提供的优渥条件和相对自由,开始有意识地拓展自己的交际圈。
她以“精通药膳、略通岐黄”为由,通过一些偶然的契机,结识了左邻右舍以及扬州城内一些官宦、富商家的女眷。
起初,只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谈和简单的养生建议。
但夏桐凭借着两世为人的见识、系统赋予的医药知识,以及那份不同于寻常内宅女子的沉静与通透,很快便赢得了不少夫人的好感。
她诊脉精准,开的方子也往往能对症下药,且因同为女子,许多难以启齿的妇人病也能坦然相告。
渐渐地,“榆林巷的夏娘子医术高明,性情温和”的名声,便在扬州城的妇人圈子里传开了。时常有各府的夫人、小姐递来帖子,或是请她过府一叙,或是亲自上门求医问药。
如此一来,苏墨齐有时心血来潮,或是处理完繁冗事务想去她那里寻片刻安宁时,竟也有扑空的时候。
一次,他踏着暮色而来,却见宅内一片暗沉,没有主人在。
仆役回禀道:“娘子被城东盐运司刘大人的夫人请去府上看诊了,说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苏墨齐只得甩了甩袖子,等她回来。
夏桐踏着月色回到宅邸,刚绕过影壁,便见廊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墨齐背光站着,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桐还未开口,苏墨齐便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手臂收得紧紧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才回来……”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全不似平日那个阴鸷冷厉的家主,倒像个等了许久不见娘亲归家的孩子。
夏桐被他这带着撒娇意味的拥抱弄得一怔,随即放松了身体靠在他怀里,抬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柔声道:“刘夫人身子不适,请我去看看,便多坐了一会儿。不是让人回来禀报过了么?”
“嗯……”苏墨齐应了一声,却依旧不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府里冷清,那些账目看得人头昏脑涨……只想来看看你,你却不在。这些日子,你倒是比我还忙。”
夏桐听着他这带着依赖的抱怨,心中一软,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仰起头,在朦胧的月色下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道:“不过是些妇人间的往来,顺手帮些小忙罢了。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少去些便是。”
苏墨齐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温存的吻,语气缓和下来:“罢了,你高兴就好。只是……别让我等太久。”
他终究是舍不得真正禁锢她,却又贪恋她给予的温暖与安宁。
两人携手回到卧室,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寂静的庭院,锦帐垂落,隔绝了外界,只余彼此渐沉的呼吸。
苏墨齐的吻不再带着先前的急躁,而是变得绵密而温柔,细细描摹她的唇瓣,如同品尝稀世珍馐。
夏桐闭上眼,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情里。
衣衫渐褪,肌肤相贴,黑暗中触感变得格外敏锐。他的手掌带着薄茧,游走之处点燃簇簇火苗。
她轻吟一声,环住他紧绷的脊背,没有言语,只有交织的呼吸与攀升的体温,在夜色中交织成最原始的乐章,诉说着思念与占有。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掩去了满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