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跳!”
叶天清晰的指令划破呼啸的风雪声,我们五人同时纵身跃向翻涌的鱼群。成千上万的银鳞鱼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召唤,从冰冷的水面跃起,在深渊上空编织出一道奇特的生物桥梁。这是我生平见过最壮观的景象——每一条鱼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精确牵引,以完美的抛物线轨迹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宛如一场精心编排的水上芭蕾。鱼群的跃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惊叹的同步性,仿佛整个生态系统被编程为一场宏大的表演。
“注意节奏!”叶天紧盯着手中的多功能探测仪,声音在风雪中依然清晰,“鱼群跃起的频率稳定在每秒三次,每次滞空时间0.8秒!这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生物力学奇迹!根据我的初步分析,这种同步行为可能与地磁异常或水下声波有关。你们知道吗?自然界中类似的集体行为在鸟类迁徙或昆虫集群中也有记录,比如非洲火烈鸟的群体飞行,但鱼群如此精确的空中轨迹,简直像被超级计算机控制一样!”
龙渊率先出手。他修长的身影在风雪中宛若游龙,黑色风衣在强风中猎猎作响。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长剑并未出鞘,仅以古朴的剑鞘轻点鱼背。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得令人惊叹,剑鞘在湿滑的鱼鳞上轻轻一触,他便借力再度腾空,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险境中求生,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舞蹈。他边移动边冷静地分析道:“这些鱼的鳞片表面有微小的黏液层,能减少摩擦,但必须用巧劲才能借力。这让我想起古代轻功中的‘踏雪无痕’技巧,只不过对象换成了活物。”
“好家伙,这轻功绝了!”王胖子在我身边惊呼,圆滚滚的身躯在鱼背上摇晃,险些错过脚下的落点。他喘着气补充:“老叶,你这仪器靠谱吗?万一算错一步,咱们可就得喂鱼了!我记得去年在亚马逊考察时,那些飞鱼最多跳个一两米高,哪像这些家伙,简直像装了火箭推进器!”
我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专心!这可是玩命的活儿!胖子,你别分心,想想我们之前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冰川训练,那时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能应付任何突发状况。”王胖子咧嘴一笑:“那是,胖爷我啥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这次真有点悬,这些鱼跳得比世界杯点球还准!”
张起灵的表现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他根本不需要借助鱼背,整个人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在密集的鱼群缝隙中自如穿梭。有时他几乎是贴着鱼腹掠过,有时又在两条鱼之间狭窄的空隙中灵巧转身,动作之精妙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遵循着重力法则。他的移动轨迹仿佛经过超级计算机的精密计算,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孙雪忍不住赞叹:“小哥这身手,怕是连燕子李三都要自愧弗如。我听说古代有些隐世门派专研‘御风术’,能借自然之力悬浮,难道这就是失传的秘技?”她手中特制的合金长鞭如灵蛇般卷出,精准缠住一条跃起的大鱼,借力向前荡去,红色身影在银光闪烁的鱼群间格外醒目。
我和王胖子就没这么轻松了。我们必须在叶天的精确指挥下行动,每一步都踩在不断跃起的鱼背上。这需要极强的节奏感和平衡能力,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下方湍急的冰河。“左前方,那条红鳍的!”叶天盯着仪器喊道,“它的跃起轨迹最稳定,三秒后起跳!根据生物力学数据,这种鱼类的肌肉爆发力是普通鱼类的三倍,可能与这里独特的水温有关——零下5度却未结冰,说明水下有地热活动。”
我凝神屏息,在心中默数三下,准确地落在目标鱼背上。鱼鳞湿滑得超乎想象,必须在一瞬间找到平衡,然后立即准备下一次跳跃。这种感觉就像在移动的浮冰上奔跑,每一步都充满不确定性。王胖子虽然体型臃肿,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他的每一步都踏得结实有力,偶尔还会玩个花样,在鱼背上转个圈,显示出惊人的平衡能力。“胖子,你当这是在跳芭蕾呢?”我忍不住调侃,同时小心地跃向下一条鱼。
“嘿,这叫化险为夷,苦中作乐!”他得意地回应,却又险些滑倒,赶紧收敛了笑容,“不过说真的,这让我想起在亚马逊见过的飞鱼。但那些小鱼跟眼前的景象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你们知道吗?科学杂志上报道过,日本海域的飞鱼能跃出水面十多米,但这里的鱼群规模更大,轨迹更精准,简直像军事演习!”
就这样,我们在鱼背上跳跃了约莫十分钟,终于抵达了对岸。当我的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时,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回头望去,鱼群依然在不知疲倦地跃动着,仿佛永恒的循环。这种奇特的生物现象让我不禁想起科学界着名的“鲑鱼洄游”研究——例如,北美太平洋鲑鱼每年逆流而上,依靠地磁导航,但眼前的景象显然超出了现有生物学认知的范畴。叶天补充道:“2018年,挪威科学家在深海发现过类似鱼群同步行为,但规模小得多。这里可能是一个未被记录的地质热点,结合了强磁场和生物本能。”
踏入洞口的一刹那,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的风雪声、水流的轰鸣、鱼群拍打水面的声音——所有声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这种静默如此彻底,以至于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王胖子低声道:“这感觉像进了隔音室,我记得在声学实验室里测试过,但这种绝对静默只在真空环境下才可能,这里难道有空气却无声音传播?”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座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城市——传说中的恶罗海城。整座城市笼罩在幽幽的蓝光中,光源似乎来自岩壁上某种发光的苔藓。这种苔藓发出的冷光让我想起日本富山湾的荧光乌贼,但亮度要高得多。城市的规模超乎想象,粗略估计至少能容纳五万居民,相当于一个古代中等城市的规模,比如古罗马的庞贝古城,但保存得更为完整。
“我的天......”王胖子张大嘴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这简直比秦始皇陵还要壮观!我敢打赌,这要是被考古学界知道,非得引发一场地震不可!你们看那些建筑,风格像极了失落的玛雅文明,但细节又带有藏地元素。老叶,快测测年代!”
城市的建筑风格古老而诡谲,巨大的黑色石料被切割得棱角分明,垒砌成各种奇特的建筑。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央的金字塔形建筑,它比埃及的胡夫金字塔还要宏伟,表面刻满了难以辨认的象形文字。环绕着主金字塔,是数座螺旋上升的塔楼,它们像是盘旋的巨蛇,一直延伸到洞穴的顶端,目测高度超过三百米。“这些建筑的角度......”叶天拿出激光测距仪进行测量,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每座塔楼的倾斜角都是51.5度,与吉萨金字塔完全相同。这不是巧合,而是精确的数学计算。历史上,古埃及人用这个角度确保结构稳定,但这里出现同样的设计,说明文明间可能有交流,或者共享了某种宇宙知识。”
街道纵横交错,将城市分割成规整的区域。沿街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大多数是两到三层的石砌建筑。令人震惊的是,整座城市保存得异常完整,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没有风化侵蚀的痕迹,没有坍塌的废墟,甚至连灰尘都很少,这违背了基本的物理规律。孙雪轻声道:“这让我想起那个着名的‘鬼城’案例——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圣埃利阿斯镇,1870年全镇居民一夜消失,但那里至少留下了废弃的房屋。而这里,一切都像昨天才有人住过。”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主干道向前走,发现街道上、房屋里还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具。一家肉铺门口挂着风干的肉类,色泽依然鲜红;另一家陶器店的柜台上还放着未完工的陶器,转轮上的陶土仿佛刚刚停止旋转;在一处民居的院子里,石桌上甚至摆放着一套茶具,茶杯中似乎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龙渊皱眉道:“这不合理。看这些生活痕迹,居民应该是在正常生活时突然消失的。但这里连一点混乱的迹象都没有。历史上,类似事件在1573年的西班牙村庄发生过,全村人集体蒸发,只留下未吃完的饭菜。”
张起灵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屋内整洁得令人不安。灶台上的锅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画像——一对年轻的父母抱着婴孩,笑容幸福而真实。“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孙雪检查了多个房屋后回报,声音中带着困惑,“就好像在某个瞬间,所有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然后......蒸发了。这让我想起百慕大三角的传说,1945年美军飞行队消失时,雷达上连残骸都没留下。”
确实,整座城市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织布机上半完成的织物,厨房里切到一半的蔬菜,书房里摊开的书卷——一切都保持着被突然中断的状态。这种诡异的完整让我想起了意大利庞贝古城,但那里至少还有火山灰覆盖的痕迹,而这里,连灾难的迹象都没有。王胖子压低声音:“你们说,会不会是外星人搞的鬼?像那些UFo绑架案,比如1997年凤凰城光点事件,目击者说看到巨大飞行器,但事后什么都找不到。”
最令人不安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尸体或骸骨。没有战争痕迹,没有灾难迹象,数万居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你们有没有觉得,”王胖子不自觉地靠近我们,“这里好像随时会有人走出来和我们打招呼?我记得科幻小说里常写平行宇宙,说不定咱们闯进了另一个维度的城市副本!”
他的话让我们都不寒而栗。确实,这座城市的“生活感”太强烈了,强烈到让人觉得居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仿佛某户人家正在准备晚餐。叶天一直在操作他的仪器,此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各位,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诡异。”
他举起手中的量子探测仪,屏幕上的数据在不断跳动:“这里的空间读数很奇怪。重力和磁场都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化,空气成分也有异常——氧气含量在逐渐增加,现在已经达到25%,而正常是21%。这类似于深海潜水时的气体混合效应,但在这里自然发生,说明可能存在生物或地质活动。更重要的是,系统无法确定我们看到的是真实的恶罗海城,还是某种......基于真实空间投射出的‘镜像’。”他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解释,“就像海市蜃楼,但更加复杂。我们可能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中,或者......”
“或者什么?”龙渊追问,眼神锐利如鹰。
“或者这座城市存在于多个空间维度的交界处。”叶天说,“我监测到微弱的时空波动,频率与1982年莫斯科地铁失踪事件记录到的异常波动相似。而且,这里的碳14测定结果完全混乱,根本无法确定具体年代。你们知道莫斯科事件吗?一列满载乘客的地铁在行驶中消失,苏联档案显示,当时检测到类似电磁脉冲的信号。这里的数据波动峰值与之匹配,说明可能涉及高维物理。”
我们都愣住了。孙雪难以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这座城市的居民可能不是死了,而是......穿越了?像那些时间旅行理论,比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预言的时间膨胀?”
“或者是被困在了不同的时间流速中。”叶天补充道,调整着仪器的参数,“还记得我们刚才穿过的那层‘薄膜’吗?那可能不是简单的结界,而是一个时空边界。根据我的测算,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外界慢了千分之一。换句话说,我们在这里待一小时,外面只过了3.6秒。这类似于黑洞附近的引力时间膨胀,但规模小得多。历史上,类似现象在1975年挪威的赫斯达伦谷地被记录过,当地居民报告时间扭曲感。”
张起灵突然举手示意我们安静。他凝神倾听了片刻,指向远处的一座螺旋塔楼:“那里有声音。”我们屏息凝听,果然捕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是古老的民谣,用的是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歌声飘渺不定,时远时近,让人难以判断来源。那旋律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唤醒某种深藏在基因中的记忆。王胖子嘀咕:“这调子有点像西藏的格萨尔王传唱,但音节更复杂。老叶,你能分析出什么吗?”
叶天调出音频分析软件:“频率在200-500赫兹之间,节奏恒定,每小节8拍,这不像自然产生的声音。历史上,有些失落文明用声波进行祭祀或通信,比如玛雅人的鼓声仪式。”
“过去看看。”龙渊当机立断,“但要保持警惕。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古怪。记得2010年智利矿难救援时,被困矿工报告听到地下歌声,后来证实是地质活动产生的谐波,但这里可能更危险。”
我们沿着街道向塔楼方向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越往城市中心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强烈。有时我会瞥见某个窗口似乎有人影闪过,但定睛看去又空无一物。这种若隐若现的存在感让人脊背发凉。王胖子嘟囔着:“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地方了。这让我想起那个百慕大三角的传说,一整船的人凭空消失......1978年,美国海军SSN-571潜艇在百慕大执行任务时,曾报告遇到类似现象。他们声称看到了一座不存在于海图上的岛屿,岛上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但登岛调查时却发现空无一人。事后所有参与调查的船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缺失。”
谈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螺旋塔楼的入口。塔楼由黑色的巨石砌成,表面光滑如镜,看不出任何接缝。大门是某种未知金属制成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星图,其中一些星座的排布方式与现代天文学记载完全不同。张起灵伸手轻推,大门悄无声息地向内开启,仿佛刚刚上过润滑油。塔楼内部出人意料地明亮,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照亮了盘旋而上的阶梯。这些晶体发出的光线柔和而稳定,完全不像是天然矿物。叶天取样检测后说:“这些晶体含有稀土元素,发光机制类似LEd,但技术远超现代水平。可能是一种失传的古文明科技。”
歌声更加清晰了。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哀婉动人,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悲伤与思念。旋律中带着某种数学的精确性,每个音符的时长都完全一致。我们沿着阶梯缓缓上行,脚步声在空旷的塔楼内回荡。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圆形的小厅,里面摆放着各种仪器和器物,有些像是天文观测设备,有些则完全认不出用途。在一个小厅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复杂的水钟装置,令人震惊的是,它依然在精确运行。王胖子惊叹:“这玩意儿比瑞士钟表还准!古代人怎么做到的?”
在第七层的小厅里,我们发现了一本摊开的日志。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令人惊讶的是,文字竟然是古藏文夹杂着某种象形文字。“我能读懂一部分。”叶天仔细翻阅着,手指轻轻抚过书页,“这似乎是一个天象记录官的日记。里面提到城市依靠‘星之力’运转,居民通过观测星座预测灾难。最后一页的日期是......轮回历第137个周期,换算成公历大约是......”
他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怎么了?”我追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根据这个历法,”叶天声音干涩,“写日记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应该有三千多年了。而且......”他指着日记的最后一句话,“这里写着‘大转移即将开始,愿星辰指引我们找到归途’。这‘大转移’可能指的是某种空间跳跃事件,类似于科幻中的虫洞旅行。历史上,印加文明也有类似传说,说祖先通过星光之门到达地球。”
塔楼内一片寂静,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歌声还在继续,此刻却显得格外诡异。三千多年的城市,保持着刚刚有人生活的状态,神秘的歌声,异常的空间读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我们闯入的不是普通的遗迹,而是一个时空的异常点。龙渊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大转移?难道这就是居民消失的原因?像那些古代神话,比如亚特兰蒂斯沉没,但这里更像是整体迁移。”
孙雪突然指着窗外:“你们看!”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市上空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光影。无数半透明的人形光影在空中飘荡,他们穿着古老的服饰,做着日常生活的动作——有的在行走,有的在交谈,有的在劳作。但这些都只是光影,没有实体,就像全息投影一样。“时空残影。”叶天轻声说,“这是强烈能量场在时空中留下的印记。看来,这座城市确实经历过某种大规模的空间转移。类似现象在量子物理中被预测,但从未在现实中观测到如此规模。”
恶罗海城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深邃、更加危险。而那个一直在歌唱的女子,她是谁?为何她的歌声能穿越三千年的时光,依然在这座空城中回荡?“大转移”又意味着什么?是文明的逃亡,还是实验的失败?这些问题萦绕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但没有人说出口。我们只是默默地继续向上攀登,朝着歌声的源头,朝着这座城市最核心的谜题前进。
在阶梯的转角处,我无意中回头瞥了一眼塔楼外的城市。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远处街道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那是一个穿着古老服饰的女子,她的身影在发光的苔藓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但也格外虚幻。就像这座城市本身一样,介于真实与幻影之间。而她的目光,似乎正穿越时空,与我对视。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跨越千年的等待,以及某种无法言说的警告——仿佛在说:离开这里,否则你们也会成为这孤城幻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