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教授的生活,仿佛突然被按下了快进键,时间以碎片化的方式急速流逝。顾言澈和苏念晴迅速发现,相较于博士后时期可以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研究中,现在他们的每一天都被切割成无数个针对不同任务的“时间块”,在教师、研究者、导师、甚至部分行政管理者的角色之间频繁切换。维持“教学”与“科研”这两大核心任务之间的平衡,成为他们面临的首要且持续的挑战。
周一、周三、周五的上午,是顾言澈雷打不动的《生物医学工程导论》上课时间。这意味着,每周至少有三个上午,他需要完全从研究思维切换到教学模式。课前需要精心准备幻灯片、设计课堂互动环节、思考如何将最新进展深入浅出地融入教学;课后要回答学生通过邮件发来的堆积如山的问题、批改作业、准备随堂测验。这还不算他作为教授需要承担的系里会议、委员会服务等工作。
苏念晴的课程安排略有不同,但压力类似。她承担了一门研究生级别的《高级细胞生物学专题》讨论课,需要阅读和点评大量的前沿文献,引导学生进行高强度的课堂讨论,这对教师自身的知识储备和临场应变能力要求极高。
而他们的科研工作,并未因此有丝毫减轻。实验室刚起步,千头万绪:博士后和博士生需要频繁的指导,实验进程需要密切关注,数据分析遇到瓶颈需要一起攻关,新的研究想法需要不断碰撞产生,论文和经费申请书的撰写更是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专注时间。此外,他们还需要持续关注领域动态,阅读文献,审稿,维持自己的学术活跃度。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这成了他们偶尔在深夜疲惫瘫倒时,会发出的感慨。一天下来,感觉异常忙碌,但到了晚上,回顾清单,真正推进的核心研究任务往往进度缓慢,被各种教学、答疑、会议事务挤占。
他们开始有意识地运用强大的时间管理和项目管理能力,来应对这种“多任务并行”的常态。
策略一:极致化的时间块管理。他们共享的电子日历上,色彩斑斓地标记着不同类型的任务区块:“专注科研”(屏蔽所有干扰,用于写作、复杂数据分
析)、“课程准备与教学”、“学生指导\/组会”、“行政事务”、“邮件处理”等。他们严格遵守时间块划分,比如上午3小时雷打不动用于研究,期间不查看邮件,不处理琐事。下午则集中处理教学相关和会议。晚上则留给论文写作和深度思考。
策略二:任务分解与授权。他们将大型任务(如撰写基金申请书)分解成每天可完成的小目标(如今天完成背景介绍部分初稿)。对于可以授权的事务,比如部分实验重复、数据预处理、文献初步筛选,充分信任并交给博士后和研究生完成,他们负责把握方向和关键节点审核,提高整体效率。
策略三:利用碎片化时间。课间十五分钟,可以快速回复几封紧急邮件。等候开会的时间,可以阅读一篇短小的研究快讯。接送苏苏上下学的路上,可以互相讨论一个新出现的实验现象。他们将“时间抠门”精神发挥到极致。
策略四:保护“深度工作”时间。他们意识到,最具创造性的科研工作,需要长时间、不受打扰的专注。因此,他们互相为对方创造“免打扰”环境。比如,当顾言澈需要闭关写论文时,苏念晴会主动承担起那几天的部分家庭事务和学生的临时问题处理,反之亦然。
策略五:融合教学与科研。他们尝试将最前沿的、自己正在研究的问题,以适当的方式引入教学,激发优秀学生的兴趣,甚至吸引本科生进入实验室参与研究,实现教学相长。反过来,学生在课堂上提出的某些天真却深刻的问题,有时也能给他们自己的研究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尽管策略有效,疲惫感仍如影随形。某个周三晚上,顾言澈刚结束与一名博士生关于复杂统计方法的漫长讨论,苏念晴也才批改完一沓课程论文。两人坐在书房里,都有些精疲力尽。
“感觉像在同时骑两辆自行车,还得保持平衡不掉下来。”苏念晴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开玩笑道。
“嗯。教学是责任,不能敷衍。科研是立身之本,更不能放松。”顾言澈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关键是找到节奏,提高单位时间效率。”
“幸好,”苏念晴看向他,笑了笑,“我们是两个人。可以互相搭把手,换着骑。”
是的,他们最大的优势,依然是彼此。他们是爱人,是战友,更是最了解对方工作内容和压力的同行。他们可以毫无障碍地交流工作中的困惑,快速理解对方的处境,并提供最实际的支持。这种深度的理解和支持,是任何时间管理技巧都无法替代的缓冲垫和加油站。
几周下来,他们逐渐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节奏。虽然依然忙碌,但混乱程度在降低,掌控感在增强。看到课堂上学生们豁然开朗的眼神,收到他们真诚感谢的邮件,是一种成就感;看到实验室里第一批数据顺利产出,团队成员取得微小进展,是另一种更深刻的喜悦。
教学与科研,如同他们生活的双翼,虽然扇动起来需要更多的力量和技巧,但也让他们飞得更加平稳,视野更加开阔。平衡不是静态的完美,而是一个动态调整、不断优化的过程。在这门艰难的“平衡术”中,顾言澈和苏念晴正在学习成为一名真正成熟的学者:不仅能在实验室里探索未知,也能在讲台上点燃他人对知识的热爱,并在多重身份的交织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充实而富有创造力的生活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