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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清那充满诱惑与陷阱的传音,如同投入心湖的毒饵,虽被顾白冷然置之,却在妖姬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魔核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妖姬不再仅仅是沉默的木偶,她看向顾白的眼神中,除了根深蒂固的恨与惧,更添了一种时刻可能被抛弃的、焦灼的不安。她像一只警惕的困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绷紧神经,尤其是当顾白独自凝望葬魔渊方向时。

顾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却并不点破。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本身就是一种极佳的折磨。他依旧每日“宠幸”她,动作间却多了几分刻意的拖延和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决定去留的物品,让妖姬在屈辱中备受煎熬。

然而,顾白的主要精力并未放在这男女间的扭曲博弈上。苏婉清提供的“上古传送阵”信息,虽然大概率是个诱他入瓮的陷阱,但“黑水沼泽”这个地点,却与度法之前隐约提及的、需要“特定时机”方能进入的“古籍残卷”所在区域,有着微妙的重合!

这绝非巧合。

度法与苏婉清,这一魔一仙,一明一暗,似乎都将线索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里是葬魔渊的外围区域,能量混乱,空间脆弱,既是危险之地,也可能是秘密藏身之所。

顾白决定双线并进。

明面上,他采纳了度法的“建议”,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对葬魔渊的“探查”。他命令青萝抽调人手,筹集物资,打造专门用于抵御秽气的法器,摆出一副即将全力进军深渊的架势。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度法,老祭司得知后,派人送来了一枚古老的玉简,声称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深渊能量潮汐规律的推测,可助探查队避开最危险的时段。

顾白收下玉简,神识扫过,发现其中内容半真半假,确实提到了一些能量波动规律,但关键处语焉不详,更像是在引导探查队走向某个特定的路径。他不动声色,对度法派来的使者表示了感谢,并“诚恳”地表示,出发前定会再向祭司请教。

这条明线,是用来稳住度法,也是抛给外界,包括可能窥探的天刑宗的烟雾弹。

而暗地里,顾白的目标,直指三日后子时,黑水沼泽之约。他要知道苏婉清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那传送阵碎片是真是假,更重要的是,能否从她那里,得到关于葬魔渊、关于度法阴谋的更直接信息!

此事凶险异常,苏婉清绝非善类,必有埋伏。顾白需要帮手,但必须是绝对可靠、且不会引起度法怀疑的帮手。青萝需要坐镇魔宫,主持明面上的探查筹备,无法脱身。笑面佛油滑不可信。老蛊婆只关心她的药罐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妖姬身上。

这个被他囚禁、折磨、却又通过锁魂链与他性命相连的女人,此刻竟成了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带她去,既是多一个强大的战力,也是将她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的绝佳方式,更能利用她对苏婉清的恨意,确保她不会临阵倒戈。

当然,前提是,她愿意“配合”。

夜幕降临,魔核殿内秩序之光柔和。顾白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向玄玉榻,而是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新得的、蕴含着凌厉秩序之力的短刃。锋刃寒光流转,映照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

妖姬蜷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良久,顾白放下短刃,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三日后,我要去一趟黑水沼泽。”

妖姬身体一僵,心脏骤然缩紧。黑水沼泽!苏婉清约定的地点!他果然……还是动了心!

一股混合着被背叛的刺痛和毁灭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声质问,却在接触到顾白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顾白将她瞬间的情绪剧变尽收眼底,继续用没有波澜的语气说道:“苏婉清在那里设了局,想引我过去。她说,那里有上古传送阵的碎片。”

妖姬死死咬着唇,指甲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不过,”顾白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对她的传送阵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她为什么选择在那里设局,以及,她能告诉我多少关于葬魔渊和……度法的秘密。”

妖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不是要去投靠苏婉清?

顾白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我一个人去,风险太大。需要有个帮手,一个既强大,又绝不会背叛我的帮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妖姬的眼睛:“你觉得,谁合适?”

妖姬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明白了顾白的意思。他是在邀请她,不,是命令她同行!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将她绑上他的战车!

拒绝?她恨不得立刻拒绝!但拒绝之后呢?眼睁睁看着他独自赴约,然后可能真的被苏婉清蛊惑,或者落入陷阱生死不明?锁魂链的另一端,连着她的命!更深处,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害怕被独自留下的恐慌。

答应?那就意味着她要和他并肩作战,去面对那个她同样恨之入骨的苏婉清,去踏入一个明显是陷阱的险地!这简直荒谬绝伦!

看着她眼中激烈的挣扎,顾白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妖姬没有选择。她的恨,她的恐惧,她的生存本能,都会逼她走上他设定的道路。

良久,妖姬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下头,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我去。”

顾白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光。他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如同主人抚摸宠物般,揉了揉她的头顶,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

“很好。”他站起身,“这三日,好好调息。老蛊婆会给你最好的丹药。我需要你保持最佳状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幽冷:“记住,这次出去,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魔宫的脸面。该怎么做,我想你很清楚。”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魔核殿深处,开始为三日后的黑水沼泽之行做最后的准备。

妖姬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五味杂陈。恨意未消,屈辱更甚,但奇异的是,竟还有一丝……即将脱离这死寂囚笼、直面敌人的扭曲兴奋感?以及,一种与顾白这个恨之入骨的男人被迫绑在一起的、诡异的共生感。

双线已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顾白牵着被他用恨意与恐惧精心锻造的“枷锁”,即将主动踏入仙魔双方共同编织的罗网。

而这张网,最终会网住谁,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