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硝烟与紧张的气息，吹拂在破晓号的甲板上。身后，三艘悬挂着血腥旗帜的私掠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住不放。
为首的，正是那艘船首雕刻着狰狞海怪头像、炮门敞开的大型斯库纳——血锚号。
此刻，它主桅顶端，一面崭新的旗帜正在升起——黑色的锚链缠绕着一颗滴血的心脏，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那是“血锚”摩根的标志，宣告着不死不休的猎杀。
“船长，他们升战旗了！”了望哨大声传递刚看到的情况。
默言屹立在船尾楼，目光冷峻如铁，仿佛要将那面旗帜连同其主人的狂妄一同洞穿。
“看到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一局。艾莉安娜，暗礁区还有多远？”
艾莉安娜·星眸紧闭着双眼，双手虚按在摊开的海图上——那上面，两块融合的加勒比海真实海图碎片正散发着微光，勾勒出百慕大三角边缘这片危险水域的独特脉络。
她纤细的指尖划过图纸上几处常人无法辨识的标记，语速飞快。
“左满舵，保持这个方向，三链之外，水下暗礁开始密集。有一道强暗流从我们的右舷前方切入，可以利用。”
“听到了吗？舵手，左满舵！巴瑞特，让所有人站稳，抓牢！我们要进‘棋盘’了！”默言下令。
“是，船长！”
巴瑞特的吼声如同闷雷，瞬间传遍全船。“所有人！抓紧身边固定物！我们要和那群杂种在刀尖上跳舞了！”
破晓号灵巧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船体微微倾斜，避开了身后射来的一轮试探性的炮火，水柱在船舷外十几米处冲天而起。
满载着“圣菲利佩号”的巨额财宝，船身吃水很深，逆风下速度确实受到了影响，但默言从未打算单纯比拼速度。
他要利用的，是这片刚刚被海图揭示，危机四伏的战场。
“萨尔瓦多，你的‘宝贝’准备好了吗？”
默言的目光投向舰舷一侧，那里，矮人工程师正爱惜地擦拭着他最新的杰作——【旋风连射炮座】。多根黝黑的炮管呈环形排列，充满了机械的美感与致命的威慑力。
萨尔瓦多·铁砧头也不抬，用力拍了拍冰冷的金属底座，发出沉闷的响声。
“早就饥渴难耐了！就等您一声令下，船长，让那群不开眼的蠢货尝尝矮人钢铁风暴的滋味！”
“塞缪尔，检查所有火炮和投射器，确保关键时刻别掉链子。”
“放心吧头儿！”塞缪尔·火语像只猴子一样在甲板上窜来窜去，这里拧拧，那里敲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能量回路稳定，炮弹充足！我还给【铁砧-火语型】投射器准备了几份‘小惊喜’，保证够劲！”
默言沉声道。“保持节奏，我们的目标是削弱，不是硬拼。艾莉安娜，指引我们到最狭窄、最利于我们发挥的礁石通道去。”
“明白。”
破晓号如同一条滑溜的海鳗，一头扎进了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水域。
海面之下，嶙峋的暗礁如同潜伏的巨兽利齿，随时准备撕裂胆敢闯入者的船底。海水颜色变得深邃而斑驳，那是深浅不一的珊瑚礁和沙底在阳光下的伪装。
追击的摩根舰队显然对这片水域的了解远不如拥有真实海图的破晓号。
血锚号虽然依旧气势汹汹，但速度明显放缓，船上的了望手拼命打着旗语，提醒着前方水情的复杂。
另外两艘稍小一些的布里格型帆船更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得不拉开些许距离，小心翼翼地跟随旗舰的轨迹。
“他们慢下来了！”巴瑞特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默言眼神锐利，不断扫视着海面和身后的敌舰，“只是开始。萨尔瓦多，看到左后方那艘试图从侧翼包抄我们的布里格船了吗？它的舵效看起来不错，给我重点‘关照’一下，限制它的机动！”
“交给我！”萨尔瓦多低吼一声，粗壮的手臂猛地转动炮座的方向轮盘，矮人精湛的技艺使得炮口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装填链弹！让这群海老鼠的帆索好好享受一下！”
嗡——锵！
机械运转的铿锵声中，【旋风连射炮座】的多根炮管开始高速旋转预热。
“开火！”
轰隆隆隆——！
并非传统火炮的齐射轰鸣，而是一阵如同风暴般的震响！数十枚由铁链连接的两个实心铁球制成的特制链弹，被以极高的射速泼洒出去，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圆弧，瞬间笼罩了那艘试图靠近的布里格船。
噼里啪啦——！
木屑纷飞，帆布撕裂！链弹对帆缆和桅杆的破坏力是毁灭性的。
那艘布里格船的主桅帆瞬间被撕开数道巨大的口子，前桅的部分索具也被打断，垂落的绳索像扭动的蛇群般抽打在甲板上，引起一片混乱。船速骤然降低，船身也因失去部分动力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偏转。
“干得漂亮！”水手们发出一阵欢呼。
但摩根显然不是易与之辈。血锚号凭借其更大的体型和更强的动力，硬是顶着暗礁的风险，强行拉近了与破晓号的距离。
“右舷！敌舰准备齐射！”了望哨的声音尖锐起来。
默言瞳孔微缩：“艾莉安娜！”
“右前方，那片颜色最深的水域，急转！”
艾莉安娜几乎在同一时间喊道，经历这么多次的险情，如今在真实海图的辅助下显得游刃有余。
“右满舵！”默言毫不犹豫。
破晓号猛地向右倾斜，船体几乎是擦着一处刚刚露出水面的黑色礁石边缘掠过。
而就在它转向的瞬间，血锚号右舷炮火轰鸣，一片炽热的弹幕呼啸而至，却大多落在了破晓号原先的位置，或者砸在礁石上，激起漫天碎石和水花。
只有少数几枚炮弹擦着船尾飞过，造成了些许无关紧要的损伤。
“该死！溜得真快！”血锚号上，隐约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
默言抓住对方齐射后重新装填的短暂窗口，“目标，右侧那艘受伤的布里格船！它舵叶受损，动作迟缓！集中火力，打掉它的机动性！萨尔瓦多，穿甲弹！塞缪尔，投射器，‘小惊喜’准备！”
“明白！”
“看我的！”
【旋风连射炮座】再次发出怒吼，这一次换上了沉重的穿甲弹头，如同铁匠的重锤，狠狠砸向那艘刚刚从链弹打击中勉强恢复平衡的敌舰船壳。
与此同时，塞缪尔操控的【铁砧-火语型】投射器也发出一声沉闷的啸音，一个特制的、冒着滋滋白烟的陶罐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敌舰的甲板。
轰！啪！
穿甲弹成功在敌舰水线附近凿开了几个破口，海水开始涌入。
而那个陶罐在砸中甲板的瞬间猛地炸开，并非剧烈的爆炸，而是爆发出大量浓密、刺鼻的白色烟雾，迅速笼罩了敌舰的后半部分甲板和舵轮所在位置。
“我的‘窒息粉笔灰’味道怎么样？”塞缪尔得意地手舞足蹈。
浓烟严重阻碍了那艘布里格船操舵手的视线和呼吸，本就舵叶受损的船只彻底失去了有效控制。它像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斜斜地朝着右前方一片密集的礁石群冲去。
“不！快转舵！转舵！”敌舰上传来惊恐的呐喊。
但一切为时已晚。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那艘布里格船的船底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隐藏在水下的尖锐礁石。船体猛地一震，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海水疯狂地从破口涌入。
船上的水手如同下饺子般跳海逃生，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漂亮！”巴瑞特狠狠一挥拳，“解决一个！”
摩根舰队，三去其一。
战场局势瞬间改变。原本是三对一的绝对优势围猎，此刻却变成了二对一的缠斗，而且破晓号还占据着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