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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我在异世修儒道 > 第177章 风暴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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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一道道目光之中,满是幸灾乐祸、冰冷、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才是李司年这位执掌了朝堂数十年的老狐狸,真正的……后手。

他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为自己辩解。

他以一种近乎于自污的方式,将自己所有的罪行,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于“为君分忧”的“苦衷”。

随即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向了他真正的目标——

苏文渊。

他要用一场,看似荒诞,实则早已策划了无数遍的“道德审判”,将这个刚刚才踏入京城,根基未稳,却又锋芒毕露,足以威胁到他整个布局的最大变数。

彻底地从这盘棋局之上,抹去。

一招弃车保帅。

一个金蝉脱壳。

……

龙椅之上。

奉高祖看着下方配合默契的满朝文武,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缓缓地将目光投向苏文渊,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他想看看。

自己这位寄予了厚望的外甥,将如何来破,这个看似……无解的死局。

……

苏文渊静静地听,向自己涌来的无尽构陷与污蔑。

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的目光凛冽,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实则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冰冷高傲的……老人,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握着。

如果不是打不过,早就一巴掌把他拍到地底。

他知道。

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位能与自己师祖,对弈百年的……对手。

此人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已然达到了一个返璞归真的境界。

他早已这朝堂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任何的辩解,在此刻都已是苍白无力。

他准备好了一个,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的道德牢笼。

苏文渊看这些,像是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的御史官员,嘴角尽是讥讽。

他没在理会那个扮演者苦情戏的肮脏做派。

走向前,向着御台之上的奉高祖以及那个同样在静静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担忧与期盼的夫子。

恭恭敬敬地,抱拳一揖。

随即缓缓地直起身,声音平淡,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陛下、师祖”

“学生想为您,也为这满朝的公卿,讲一个……”

“……故事。”

故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的人,都被苏文渊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搞懵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大敌当前,火烧眉毛。

他不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洗刷冤屈。

竟还有心情,在这里……讲故事?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李司年,老眼之中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

奉高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准奏。”

他同样想看看,自己这位总能创造奇迹的外甥,又能展现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样。

“多谢陛下。”

苏文渊再次一揖。

随即,他走到满朝文武的中央,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那充斥着敌意的李党官员,到那些明哲保身的中间派,再到那些心怀担忧的太子一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跪在地上,眼神之中尽是讥讽与不屑李司年身上。

他笑了,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今日要讲的这个故事,很简单。”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润与磁性,带着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便会安静下来侧耳倾听的魔力。

“故事的名字,叫做……”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六个,让在场所有饱读诗书的文官,都感到无比熟悉的字眼。

“扁鹊,见蔡桓公。”

扁鹊见蔡桓公?

《韩非子·喻老》之中的典故?

这……

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众人的脸上,都更困惑了。

苏文渊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只是用一种带着韵律与节奏的独特腔调,将那段烂熟于心的古文,娓娓道来。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他讲得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画面感。

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到了那个充满无尽讽刺与警示的古代寓言之中。

当他讲到,桓侯如何一步步地,从最初的“疾在腠理”,到“疾在肌肤”,再到“疾在肠胃”,却始终讳疾忌医,不肯听信扁鹊的忠言。

在场不少身居高位,同样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的官员,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讲到最后——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当最后一个“死”字,从苏文渊的口中,平静地吐出时。

整个太和殿,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的人,都从这个看似简单的故事之中,听到了一股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了。

苏文渊这个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骂人。

他用文人的方式,也是最恶毒的方式。

将那高高在上的李司年,比作了那个讳疾忌医,最终病入膏肓,不治而亡的蔡桓公。

而他自己,则是看穿了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神医,扁鹊。

“你……”

李司年那张一直挂着悲悯苦笑的老脸,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阴沉了下来。

他的眼中杀机一片,他做梦也想不到。

这个少年,竟敢当着满朝文武,当着陛下的面。

用这种指桑骂槐的方式,来羞辱他,嘲讽他。

突然,他哈哈一笑,笑声中冰冷一片。

“陛下,苏状元确实是说书的料子。”

然而——

苏文渊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冰冷的杀机。

他对着龙椅之上的奉高祖,再次一揖。

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与神医扁鹊如出一辙的无奈与……悲悯。

“陛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尽是决然。

“……故事,学生讲完了。”

“学生,今日亦如扁鹊。”

“望陛下体谅。”

“非是学生,不愿为陛下分忧。”

“非是学生,畏惧权臣,不敢直言。”

他缓缓地转过身,最后一次扫过满朝文武。

扫过那个脸色已然铁青到了极致的当朝宰相。

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实乃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学生,无能为力。”

“唯有,请辞。”

说完,他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将头顶的乌纱帽,缓缓摘下。

将身上那象征着身份的官袍,轻轻解开。

对着龙椅之上的奉高祖,行了最后一个臣子之礼。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太和殿的殿门……

……大步,走去。

他是要……挂印而去。

辞官,以明志。

以退为进。

将这盘本已陷入了死局的棋,用最刚烈,也最疯狂的方式。

彻底地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