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变故，狠狠地压在了苏文渊的心头，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己即将要揭开的秘辛，可能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甚至可能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看着眼前这位，明明身为儒道亚圣，此刻却如同一个，借酒消愁的落魄老者般。内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师祖……”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
“坐吧。”
夫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他抬起头，目光透过无尽的黑夜，望向了那片被无数宫灯点缀得，如同天上宫阙般的紫禁城方向。缓缓讲述起了一段被刻意抹去，甚至连史书之上都未曾留下半点痕迹的……皇家秘闻。
“世人皆知，我大奉开国太祖，乃是真龙天子，身负九五至尊之命，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剑，扫平六合，开创了这万世不拔之基业。”
“但他们却不知。”
夫子的声音变得无比的低沉。
“当年随太祖一同降临于这片土地的，并非只有他一位真龙。”
“而是……”
他缓缓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条。”
“什么？”
饶是卫渊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动摇国本的惊天秘闻时，也不由得失声惊呼。
双龙降世？
这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一山，又岂能容二虎？
“没什么不可能的。”夫子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因为那两条龙，本就是一体双生。”
“一者为阳龙。其性温和，其气煌煌，心怀苍生，胸藏锦绣。它选择了与人族气运相合，化身为我大奉的开国太祖，开创了这片繁华盛世。它便是如今镇压在我大奉国运之海的那条护国金龙。”
“而另一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为阴龙。其性暴虐，其气阴寒，带着最原始的毁灭与吞噬之欲。它天生便是阳龙的影子，是这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当年太祖为防其祸乱天下，曾想将其彻底抹杀。却不想二者本就是同根同源，一损俱损。无奈之下，太祖只能耗费了近半的本源龙气，联合了当时儒、道两家的圣人，共同出手，将其封印在了一片虚无的无尽空间之中。”
“并立下天道誓言，要求龙血后裔，世代镇守。”
他的目光落在苏文渊的身上，神色复杂。
“而当时负责镇守虚空的，便是你的母亲。”
“也是当今圣上奉高祖，被世人遗忘了的…”
“……长公主，奉明月。”
轰——！
这最后一句，让苏文渊整个人都错乱了。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都彻底地脑海中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的母亲……是长公主？
当今圣上是他的……舅舅？
而他自己……
竟是拥有着一半真龙血脉的……
……皇室后裔？
这个消息是如此的颠覆，以至于让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死机了。
“当年……”夫子举起葫芦，满饮一口烈酒，声音继续这片夜色之中回荡，“你母亲，身为皇室唯一继承了太祖纯正龙血的后裔，本该是这世间最尊贵，也最自由的凤凰。”
“但她却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那份血脉之中的责任，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选择了那条最孤独，也最……痛苦的道路。”
“她嫁给了当时同样惊才绝艳，一身傲骨，不肯与任何世家同流合污的你父亲，苏世安。”
“他们二人，一个是皇室的长公主，一个是朝堂的孤臣。”
“他们的结合，本该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却不想竟成了一切悲剧的开始。”
夫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惜。
“你母亲在怀上你的那一刻，她体内那股龙气，不受控制地开始向你体内流失。”
“这使得本坚不可摧的封印，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裂痕。”
“而那头被封印了千年的阴龙，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自己的一缕本源魔念，顺着那道裂痕偷偷地送了出来。”
“它不敢去夺舍，同样拥有真龙血脉的你。也不敢去招惹身负国运的陛下。”
“它选择了一个最完美的……宿主。”
“一个同样心怀着无尽野心与欲望，却又始终被压制着的……”
“……二皇子，奉玄？”苏文渊的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那个脸上一直假假的温和身影。
“不。”
夫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当时展露出了远超常人的智慧与狠辣的……”
“当朝宰相。”
“李司年。”
“那个老狐狸，在得到了阴龙魔念的加持之后，其心性变得愈发的深沉与……可怕。他开始暗中布局，一步步地蚕食着朝堂的势力。”
“而你父亲苏世安，便是第一个察觉到他不对劲的人。”
“你父亲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毅然决然地对他发起了弹劾。”
“却不想早已落入了，对方为你父亲精心准备的……天罗地网之中。”
“那所谓的通敌叛国，不过是一个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便是将你一家，这个唯一能威胁到魔龙存在的，给彻底抹杀。”
“并借此机会，斩断陛下在朝堂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从而为他自己日后篡夺天下的阴谋，铺平所有的道路。”
“至于那所谓的裕王供词……”夫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不过是裕王被阴龙魔念，以幻术迷惑了心智，所说出的胡言乱语罢了。”
……
被尘封了十六年的血腥真相，被夫子用一种平静到了极致的语气，缓缓地揭开。
整个农庄都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宋慈，早已是老泪纵横，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终于知道自己当年所面对的，究竟是谁。
卫渊的脸上，也写满了极致的骇然与后怕。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位靖夜司统帅，在那等颠覆国运的惊天棋局面前，是何等的渺小。
而苏文渊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波澜不惊，那双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潭万年不波的寒潭
没有人知道，此刻在他的心中，究竟掀起了何等滔天的巨浪。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这位儒家圣人。
轻声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师祖。”
“……我娘她……”
“……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