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站在广场边缘，夕阳落在他肩上。胸前的玉牌还亮着，光晕映在石砖上，一圈圈散开。远处的人影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守在角落里没走。他知道那些人还在看，等他下一步动作。
他没动。
手从玉牌上收回，指节擦过衣袍。左臂上的银线已经淡了不少，但每次灵力流转，那条痕迹还是会微微发烫。刚才林婉留下的符纸燃尽后，地面留下一个浅色圆环，现在正一点点褪色。
风从宫殿群之间吹过来，带着一股冷意。
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前方空中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三道身影落下，站成一排。中间那人披着紫金长袍，腰间挂着黑色令牌，正是赵元化。
“你还没走？”赵元化开口。
“有事？”
“西殿议事令已发，三天内所有新晋仙尊必须报备。你既然得了认证，就得守规矩。”
“我已经收到了。”
“那就好。”赵元化盯着他，“别以为拿到牌子就能为所欲为。仙界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
“我没这么想。”
“可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越界了。”赵元化往前半步，“北域几位老尊传话，说你不该碰遗址里的东西。尤其是那块金属片，来历不明，不能私藏。”
“它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狂妄。”赵元化冷笑，“你以为凭一块破铁就能立住脚？这仙界有多少年没人敢自称仙尊了？你一进来就踩了多少人的脸面？”
周围空气沉了下来。
远处观望的人全都停住脚步，有人悄悄后退，也有人抬头看着天空。那里原本浮着七颗光点，此刻其中一颗突然暗了下去。
张继平看着赵元化，“你是来警告我的？”
“是提醒。”赵元化声音压低，“交出金属片，把玉简内容上报执事团。只要你配合，我们可以保你在东域立足。”
“然后呢？”
“然后你就听命行事，别插手不该管的事。”
“比如？”
“比如最近的纷争。”赵元化眼神一紧，“南天阁和东陵府争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这种事轮不到你说话。”
张继平沉默片刻，“如果我想说呢？”
“那你就是在挑战规则。”
“谁定的规则？”
“历代仙尊共同订立的。”赵元化抬起手，掌心浮起一枚黑印，“这是西殿令，代表秩序。你不服，就是乱局。”
张继平看着那枚黑印，没有说话。
赵元化见状，收手转身，“三天后议事殿见。别让我亲自来请。”
三人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云层中。
广场重新安静下来。
他低头看向地面，林婉留下的光圈只剩下一小段弧线，快要彻底消失。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个位置。温度很低，像是冰过的东西。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林婉。她还是那身浅蓝长裙，肩上薄纱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手里玉笛垂在身侧，没有抬起来。
“你没走远。”他说。
“我在等他们走。”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事太少。”她走近几步，“赵元化说得没错，有些事确实不该你插手。但你也比他们想象的更接近真相。”
“所以你要告诉我？”
“我只能告诉你一部分。”她抬起手，掌心出现一张新的符纸，“这次听完，你可能会后悔。”
“我不怕后悔。”
符纸飘落，触地即燃。浅色光纹再次围住两人，隔绝外界视线。
“仙界的纷争，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她说，“七百年前，七个符文同时现世，裂戒归位，那次也出了一个像你一样的人。他拿到了认证令，也拿到了金属片。”
“后来呢？”
“他试图调解三大势力之间的矛盾，结果在议事殿被人围杀。尸体都没留下。”
张继平看着她。
“你现在的处境，和他当年一模一样。”林婉声音平静，“唯一的不同是，这次的银线没有消失。它还在你体内运行，说明第七符文认了你。这一点，赵元化他们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
“你到底是谁？”
“我是东陵府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见过那位失败者活着的人。”她顿了顿，“他死前说了一句话——‘路要走完，但不能一个人走’。”
张继平没接话。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林婉继续说，“一是交出金属片，安分守己，至少能活很久。二是继续往前走，但每一步都会有人拦你。”
“第三个呢？”
“第三个不存在。”
“我试试。”
她摇头，“你还不明白。一旦你公开表态要介入纷争，就会立刻成为目标。南天阁不会帮你，西殿会打压你，连东陵府也不会明面支持你。”
“那就让他们看着。”
林婉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伸手，将玉笛递出。“拿着这个。如果你决定进议事殿那天带上它，我会在殿外等你。”
他接过玉笛，入手微凉。
光圈开始消散。
“最后提醒你一句。”她在光纹彻底消失前说，“别相信任何承诺，包括我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步伐很稳，没有回头。
张继平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玉笛。胸前玉牌的光依旧稳定，但左臂那道银线忽然跳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远处宫殿群的顶端，一道黑影掠过屋檐。
他抬起头。
那边是议事殿的方向。
太阳完全落下，夜色笼罩广场。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手指慢慢收紧。
玉笛表面浮现出一道细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