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熄灭后，张继平站在一片灰雾前。脚下是碎石铺成的斜坡，地面潮湿，踩上去有些打滑。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裂痕已经消失，皮肤下那道银线还留着，像一根细针埋在皮肉里。
他抬手活动了下手腕，灵力运转顺畅，比之前稳定了不少。仙尊令带来的暖流虽然退去，但身体状态反而更好。护脉丹起了作用，经脉撕裂的痛感减轻了。
前方雾气浓重，看不到尽头。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冷意。空气中有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石头被雨水泡久了，又混着一点铁锈的气息。
他往前走了一段，雾渐渐变薄。两侧出现黑色岩壁，高耸向上，看不到顶。岩面不平整，布满坑洞和裂缝，有些地方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壁往下流。
这条路是唯一的通道，只能向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停下脚步。右手边岩壁上刻着一道痕迹，像是刀砍出来的。他靠近细看，发现不止一道，每隔几步就有一条，深度一致，方向相同。
这些划痕不是自然形成，有人走过这里，并且留下了标记。
他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道，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再往前几步，他又发现另一处不同——一块石头被人搬动过，压在它下面的苔藓已经枯黄，而周围还是绿的。
有人不久前经过。
他继续前进，速度放慢。每一步都留意地面和两侧岩壁的变化。又过了一段路，他看见前方地面上横着一截断布，颜色发灰，像是某种袍子的碎片。
他蹲下捡起，布料很厚，边缘烧焦了。这种材质他没见过，不像普通修士穿的衣料。
正要收起来，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左手指尖开始发麻，那种感觉很快传到掌心，沿着银线往手臂蔓延。他立刻停下动作，闭眼感受体内灵力流动。
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这不是错觉。神戒虽已断裂，可自从掌心裂开又愈合后，它似乎还在影响他的身体。刚才那一瞬间的刺痛，和当初戒指第一次震动时的感觉相似。
他站起身，把断布塞进袖中，继续向前。
雾越来越稀，视线逐渐清晰。前方出现一个岔口，两条通道并列延伸。左边那条地面干燥，岩壁完整；右边则有水迹，石缝间长出深绿色的藤蔓。
他站在路口没动。左手的麻木感消失了，但银线微微发热，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盯着右边通道看了一会儿，迈步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藤蔓越多。它们缠绕在岩壁上，粗的像手腕，细的如发丝。有些藤蔓顶端开着花，花瓣呈暗紫色，没有香味。
行至中途，他忽然停住。
前方地上躺着一个人影。
那人趴在地上，身穿灰袍，背部有大片血渍。头偏向一侧，脸看不清。一只手伸向前方，像是临死前还想爬出去。
张继平慢慢走近，保持距离。他没有立刻查看尸体，而是先观察四周环境。藤蔓没有晃动，空气中也没有其他气息波动。
他蹲下身，用两根手指翻动尸体的手腕。
皮肤还有弹性，体温未散。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灰袍人胸口破了一个洞，伤口边缘焦黑，像是被高温贯穿。这不是普通的攻击造成的伤，更像是某种仙术击穿了护体灵力。
他伸手探向对方腰间，想找点线索。刚碰到储物袋，忽然听见一声轻响。
是从尸体嘴里发出的。
那人口中含着一块金属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随着张继平的动作，金属片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他捡起一看，表面刻着符号，形状扭曲，像是一种古老文字。他不认识，但握着它的瞬间，左手银线再次发热。
他把金属片收好，站起身。
这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胸口的伤表明对手实力极强，而且使用的手段不属于常见仙法体系。
他抬头看向通道深处。
雾又开始聚集，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石门轮廓，半埋在岩层中。门上有纹路，像是符文，但大部分已被藤蔓覆盖。
他朝石门走去。
接近时，左手的反应越来越强烈。银线不仅发热，还开始跳动，像是在呼应什么。他抬起手，发现皮肤下的银线正缓缓移动，朝指尖汇聚。
走到石门前五步，他停下。
门上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他没有贸然触碰，而是退后半步，仔细查看门缝。灰尘积得很厚，但中间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刚刚推开过。
他把手贴在门上。
冰冷的触感传来，紧接着，银线猛地一震。一股信息直接冲进脑海——
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知道”。他知道这扇门通向哪里，也知道里面有什么。
第七层。
神戒最初震动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用力推门。
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股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夹杂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阶梯，台阶由黑石砌成，每一级都刻着相同的符号。那些符号和金属片上的一样。
他迈步进入。
刚走下三级台阶，身后传来动静。
石门正在自动关闭。
他没有回头，继续往下走。门彻底合拢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阶梯很长，一直向下延伸。空气越来越冷，呼吸时能看见白气。墙壁变得光滑，像是被某种力量打磨过。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嵌着一颗发光的石头，提供微弱照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底层。
眼前是一个圆形大厅，直径约三十步。地面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图案，由九个同心圆组成，线条中填充着银色粉末。
大厅四周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枚戒指。
那些戒指样式各异，但材质相同——灰黑色，表面有裂痕，和他手中的断戒一模一样。
他走向最近的一根石柱，伸手触碰那枚戒指。
就在指尖碰到的瞬间，银线从手掌爆发，整条左臂都被银光覆盖。
脑海中响起一句话：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