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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明太监秘史 > 第126章 绝地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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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马监的公廨,相较于昔日西厂的煊赫威严,显得冷清而局促。汪直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的仍是御马监太监的服饰,而非那象征权势的蟒袍。他面前站着面色惶惶、如同惊弓之鸟的韦瑛。

“提督……不,汪公公,如今我们……”韦瑛的声音带着颤抖,西厂被罢,他最大的靠山似乎瞬间倾颓,往日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汪直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细雪上,声音平静得可怕:“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可是,商辂、项忠那些人,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他们下一步恐怕就要……”韦瑛不敢说下去,脸上写满了对诏狱和酷刑的恐惧。

汪直终于转过头,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挫败,只有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更加冰冷的锐利。“他们不会动手。至少现在不会。”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罢撤西厂,是陛下迫于压力的权宜之计。陛下需要我,就如同需要一颗能震慑群臣、又能替他去做那些见不得光之事的棋子。只要这份‘需要’还在,我就不会倒。”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看着雪花无声地覆盖庭院。“商辂、项忠,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枪。真正在背后推动此事的,你以为是谁?”

韦瑛一愣:“不是他们自己……”

“蠢!”汪直冷斥一声,“没有宫内的人配合,他们的奏章如何能绕过可能的阻碍,如此精准地直达御前?又是谁,在陛下耳边说了那些看似公允,实则句句指向西厂‘惹怒众臣、动摇国本’的话?”

韦瑛恍然大悟,眼中闪过怨毒:“是……怀恩?还是司礼监其他人?”

“怀恩那个老狐狸,滑不溜手,没有确凿把柄,动他不得。”汪直目光幽深,“但司礼监里,可不止他一个。秉笔太监黄赐,随堂太监陈祖生,这几个,平日里没少收受外廷的孝敬,与商辂等人眉来眼去。此次罢厂,他们定然在里面推波助澜!”

一个大胆而狠毒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既然外廷暂时动不了,那就先剪除其在宫内的羽翼!而且要借皇帝之手!

“韦瑛,”汪直转过身,语气森然,“你去,把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黄赐、陈祖生与外廷官员,尤其是与商辂、项忠等人过从甚密的‘证据’,还有他们收受地方官员贿赂、干预人事任免的那些烂事,重新整理一遍。记住,不要直接提罢厂之事,重点突出他们‘结交外臣、窥探内廷、图谋不轨’!”

韦瑛眼睛一亮,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接下来的几日,汪直深居简出,仿佛真的安心回到了御马监管事。但他并未闲着,通过仅存的一些隐秘渠道,他密切关注着皇帝的动向。他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情定然复杂——既有对文官逼迫的不满,也有对失去西厂这把利刃的些许不便和隐隐的不安。

时机需要等待,也需要创造

数日后,一份关于边镇军马粮草调配的常规奏报,需要御马监用印。汪直亲自前往乾清宫面圣。他刻意换了一身半旧的曳撒,神情恭谨,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落寞与委屈。

朱见深见到他,神色有些复杂,挥退了左右,只留下怀恩在旁伺候。

“奴婢参见陛下。”汪直跪拜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起来吧。”朱见深看着他那副样子,想起他往日办事的“得力”,心中那点因罢厂而产生的不自在又浮现出来,“在御马监,还习惯?”

“回陛下,奴婢本就是御马监出身,蒙陛下天恩,才有后来际遇。如今回归本职,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打理好马政,不敢有误。”汪直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怨怼。

朱见深嗯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暖阁内气氛有些沉闷。

汪直呈上奏报,待皇帝看过用印后,却并未立刻退下,而是欲言又止。

“还有事?”朱见深瞥了他一眼。

汪直噗通一声再次跪倒,以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陛下,奴婢有罪!”

朱见深一愣:“你又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昔日提督西厂,只知一心为陛下铲除奸恶,行事或许过于急切刚猛,以致惹来朝野非议,让陛下为难,最终不得不罢撤西厂以安众心。此皆奴婢之过,奴婢每每思之,惶恐无地!”他这番话,看似认罪,实则将罢厂的原因归结于自己“过于忠心”、“行事刚猛”,隐隐指向是外臣们无法容忍“奸恶被铲”。

朱见深听着,没有说话,眼神变幻不定。

汪直抬起头,眼中竟真有泪光闪烁(天知道他如何逼出来的),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甚至带着几分“赤诚”:“陛下,西厂虽罢,然奴婢对陛下之忠心,天日可鉴!奴婢只是担忧……担忧有些人,其心并非全然为了朝廷啊!”

“哦?”朱见深眉头微蹙,“你指的是?”

汪直做出挣扎犹豫之状,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奴婢不敢隐瞒!西厂被罢前,奴婢曾风闻,司礼监之黄赐、陈祖生等人,与内阁首辅商辂、兵部尚书项忠往来密切,常有私邸密会!奴婢当时只道是寻常公务往来,未曾深究。直至罢厂诏下,奴婢细思极恐!为何商、项之奏疏能如此迅速直达天听?为何宫中关于西厂‘惹怒众臣’之流言一时间甚嚣尘上?奴婢斗胆妄测,莫非是黄、陈等人,与外臣勾结,里应外合,刻意夸大其词,蒙蔽圣听,其目的……恐怕不止是为了罢撤西厂,更是为了剪除陛下身边忠心体国之耳目,以便其……把持朝政,架空陛下啊!”

这一番话,如同毒蛇吐信,阴险而致命!他巧妙地将黄赐、陈祖生与商辂、项忠捆绑在一起,将一个政治斗争事件,扭曲成了一个“内外勾结、蒙蔽圣听、图谋不轨”的阴谋!这正好击中了朱见深最深层的恐惧——被臣下架空,皇权旁落!

朱见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本就多疑,尤其是对官员结党。汪直的话,像是一根引线,点燃了他心中积压的对文官集团的不满,以及罢厂后那份隐隐的不甘。

“你可有证据?”皇帝的声音冰冷。

“奴婢……奴婢有人证,可证明黄、陈二人多次与商、项私下会面,收受厚礼。此外,奴婢还风闻,他们曾暗中议论东宫之事,语多不敬……”汪直适时地抛出了韦瑛“整理”好的部分“证据”,并且添上了最恶毒的一笔——议论东宫!这在帝王家,是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砰!”朱见深猛地一拍御案,怒不可遏,“岂有此理!”

怀恩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深知汪直这是在构陷反扑,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汪直所言,皆是一面之词,恐……”

“一面之词?”朱见深厉声打断他,眼中怒火燃烧,“若非如此,商辂、项忠何以如此迫不及待要罢撤西厂?黄赐、陈祖生又何以在其中上蹿下跳?他们这是看朕倚重汪直,心中不满,结党营私,欲断朕之臂膀!其心可诛!”

汪直伏在地上,嘴角在无人看见处,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知道,皇帝已经信了七分。

“怀恩!”朱见深盛怒之下,直接下令,“传朕旨意!司礼监秉笔太监黄赐、随堂太监陈祖生,结交外臣,窥探禁中,语涉东宫,行为不端,着即革去本职,逐出司礼监,贬往南京孝陵司香!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陛下!”怀恩还想再劝,但看到皇帝那铁青的脸色和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只得暗叹一声,躬身领旨:“老奴……遵旨。”

旨意迅速下达。当传旨太监带着如狼似虎的侍卫闯入司礼监值房时,黄赐和陈祖生还懵然不知大祸临头。直到听完旨意,两人如遭五雷轰顶,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冤枉!陛下!奴婢冤枉啊!”黄赐涕泪交流,挣扎着喊道,“是汪直!是汪直构陷奴婢!”

陈祖生也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奴婢等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然而,盛怒中的皇帝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辩解。侍卫们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拖了出去,剥去官服,如同拖死狗一般押解出宫,即刻踏上了前往南京的贬谪之路。速度之快,甚至让外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消息传出,宫内震动,朝野再次哗然!

谁也没想到,刚刚遭遇重大挫折、看似失势的汪直,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动了如此凌厉凶狠的反扑!而且一击致命,直接扳倒了司礼监两位颇有权力的大太监!

商辂和项忠闻讯,相顾失色,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们明白,这不仅仅是针对黄赐、陈祖生,这更是汪直对他们,对整个文官集团的赤裸裸的警告和报复!皇帝对汪直的信任和依赖,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重!

汪直坐在御马监冰冷的公廨内,听着韦瑛兴奋地禀报着黄、陈二人被贬的消息,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