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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怀霜找到贵妇,探寻骗子踪迹

手机在掌心震了三下时,我刚把周琴案的卷宗归档。指甲划过文件柜的金属拉手,冰凉的触感还没散去,屏幕就亮了,老周发来的照片占满视野——高仿画背面的印章边缘毛糙,刻痕深浅不一,右下角那道细微的斜纹像道疤,我一眼就认出是阿坤的手法。

三年前他帮人伪造古董鉴定书时,就爱刻这种带斜纹的章,说是“专属标识”,当时我还调侃他“生怕警察找不到你”。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印章,冰凉的玻璃触感混着桌上冷咖啡的苦味传来,舌尖泛起涩意。我抓起风衣,把照片转发给技术组,附言“查这个印章的刻制来源,重点盯阿坤”,然后快步走出办公室。

雨丝斜斜地打在风衣上,潮湿的凉意渗进来,像要提醒我——许烬的尾巴,终于要抓住了。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昏黄的光映着地面的水渍,像撒了一地碎银。

根据老周给的地址,赵琳住在城东的别墅区。黑色轿车停在雕花铁门外,铁艺上的花纹积着薄尘,看起来有些日子没打理了。我按了门铃,门禁电话里传来她沙哑的声音,带着点戒备:“谁?”

“顾怀霜,做调查的。”我刻意放轻语气,避免像审问,“关于许烬和那三幅画,想跟你聊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里隐约有玻璃杯碰撞的声响,然后铁门“咔嗒”一声开了。赵琳站在玄关,米白色家居服套在身上,领口有点皱,头发随意挽着,用一根旧发圈固定,眼角的红肿还没消,眼下的青黑遮不住,比宴会上妆容精致的样子憔悴太多,像一朵被霜打过的花。

“进来吧。”她转身往里走,拖鞋蹭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雨声盖过。客厅的水晶灯没开,只开了盏落地灯,暖光落在散落的高仿画上,颜料层的粗糙格外显眼,画布边缘还沾着点灰尘。她指了指沙发,动作有些僵硬:“坐,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温水就好,谢谢。”我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离婚协议,签名处的墨水晕开一点,显然是签的时候手在抖。旁边还放着个空玻璃杯,杯壁凝着水珠,应该是刚喝过水。

赵琳端来水杯,玻璃杯壁的水珠滴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放在我面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杯壁,又立刻缩回去,像怕被烫到,指尖还微微蜷着。

“你找我,是为了许烬?”她先开口,声音压得低,眼神飘向落地灯的光晕,不敢看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家居服的袖口,把布料捏得发皱,“我知道你们想抓他,可……可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来审问你的。”我拿出笔记本,钢笔没拧开,先放在桌上,避免让她觉得有压力,“老周说,你被他骗了500万,还离了婚。我想知道,许烬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什么习惯?”

我顿了顿,把问题拆得更细,让她容易回忆:“比如说话方式、身上的疤痕,哪怕是常用的香水味、常去的地方,都可能帮我们找到他。”

赵琳的手指突然攥紧了家居服的袖口,布料皱成一团,指节泛白。“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的声音发颤,眼眶慢慢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钱要不回来,婚也离了,传出去别人只会笑我傻,笑我一个豪门太太被骗子耍得团团转!”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动作很轻,却没擦掉泛红的痕迹。“我丈夫说我‘虚荣愚蠢’,朋友们也躲着我,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我凭什么还要帮你们?”

窗外的雨下大了,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像在敲打着房间里的沉默。我拿起水杯,指尖摩挲着杯壁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思绪更清晰。“赵琳,我见过很多被许烬骗的人。”我尽量让语气平和,带着共情,“林薇被骗了5万,不敢跟同事说;苏明玉被骗了50万,怕影响职业前途选择沉默。”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可越是沉默,许烬越能逍遥法外,还会有下一个‘你’被他骗。你不是愚蠢,是太想被认可了。”

这句话像戳中了她的软肋,她的肩膀抖了一下。“你买画不是为了升值,是想让丈夫多看你一眼,想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花钱的花瓶——这份委屈,我懂。”

赵琳的肩膀突然抖得更厉害了,她低下头,头发垂下来遮住脸,只能听见细微的抽气声,像小猫在呜咽。“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含糊不清。

“我查过许烬的手法。”我把笔记本推到她面前,翻开空白页,“他最会抓人的软肋,林薇缺安全感,他就装温柔;苏明玉缺靠山,他就装人脉广;到你这里,他就说‘懂你的坚持’。”我拧开钢笔,笔尖落在纸上,“可这些都是假的,只有你的委屈是真的。如果你愿意说,我不仅能帮你追回损失,还能让许烬为他的谎言付出代价——这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讨回尊严。”

赵琳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开口。雨还在下,落地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板上,像一道长长的伤口。她突然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却带着点决绝,像终于下定决心。

“他说话很慢,眼神很专注。”她的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却很清晰,“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像在认真听,不会打断你。”她伸出手,手腕内侧有道浅浅的印子,是常年戴手镯留下的,“他穿衬衫总扣到第二颗纽扣,手腕这里有个旧伤疤,大概这么长,像被什么东西划的,边缘不整齐。”

我快速记录,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还有吗?比如他身上有没有特别的味道,或者提过什么地方?”

“味道……”赵琳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茶几,“有次他帮我拿画,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松节油味道,不是很浓,像沾到的,不是香水。”她顿了顿,眼神有些犹豫,“他还说过,偶尔会去艺术街区找灵感,就是上次我堵到他的地方。”

松节油?我心里一动——广州荔湾区有个珠宝加工区,很多小作坊会用松节油清洗珠宝托架,阿坤去年就在那租过仓库,当时我们还盯过一阵,后来他突然搬走了。难道许烬要去广州找阿坤?我不动声色地追问:“他有没有提过去其他城市?比如广州、深圳之类的?”

赵琳的手指突然停在茶几上,她盯着杯里的温水,水面泛着涟漪。“他……他好像提过一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说‘以后可能要去广州找个朋友’,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随口说的,没问具体是什么朋友。”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期待,还有点忐忑:“这个有用吗?你们真的能找到他,帮我把钱要回来吗?”

“有用。”我把笔记本合上,钢笔别回口袋,语气肯定,“松节油味道和广州的线索,足够我们缩小范围了。至于钱,只要找到许烬,我会依法追回,还你一个公道。”

赵琳松了口气,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她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指尖轻轻拂过“净身出户”四个字,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东西。“其实我不恨他,我只是恨自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嘲,“恨自己太想被丈夫认可,恨自己明明知道可能是骗局,还抱着侥幸心理——要是我当初不那么虚荣,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不必自责。”我看着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骗局的受害者,往往也是渴望被看见的普通人,可怜又无奈。但真正该被指责的,是利用这份渴望骗钱的人,是许烬,不是你。”我起身,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想起任何细节都可以打给我,随时。”

赵琳接过名片,指尖捏着卡片边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对了,他给我的收藏证书里,夹了张照片。”她的语速变快,带着点急切,“是他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的合影,那个男人看着挺瘦的,戴个黑框眼镜,嘴角好像有颗痣。照片背面也有个跟画章一样的刻痕,浅浅的斜纹。”

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阿坤?”

我的心猛地一沉——照片?这是之前没查到的关键线索!阿坤和许烬的合影,背面还有同款刻痕,这足以证明两人是同伙,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牵扯。我立刻追问:“照片还在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赵琳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懊恼,手指攥得发白:“我离婚那天收拾东西,乱糟糟的,不小心把证书弄丢了,照片也跟着不见了。我找了很久,翻遍了所有箱子,都没找到……”

“没关系。”我压下心里的可惜,语气尽量平和,“你能记得这些,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比我们查了半个月都有用。”走到玄关,我回头看她,落地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憔悴,“赵琳,别再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你值得被认可,不是靠画,不是靠丈夫的眼光,是靠你自己。”

她站在落地灯旁,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像雨后终于透出的阳光,微弱却真实。我推开门,雨还在下,手机里技术组发来消息:“印章刻制来源查到了,阿坤三个月前在广州荔湾区的小作坊刻过同款,作坊老板说他还帮一个穿卡其色衬衫的男人刻过类似的章,身高体型和许烬吻合。”

卡其色衬衫——是许烬。我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雨刷器来回摆动,模糊的街景里,广州的方向仿佛有束光在闪。许烬,阿坤,松节油,珠宝加工区,还有那张失踪的合影……所有线索都指向广州,这场猫鼠游戏,终于要在那里画上句号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别去广州,许烬的目标不是阿坤。”发件人号码是虚拟的,查不到源头。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方向盘在掌心有点滑——是谁发来的?是许烬的同伙,怕我们坏了他的事?还是另一个受害者,知道更多内情?

雨还在下,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前方的路。许烬的真正目标,到底是谁?如果不是阿坤,那他骗了500万,跑到广州,是为了什么?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盘旋,让我握紧了方向盘。这场看似简单的诈骗案,好像藏着更深的秘密,而那封匿名短信,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潘多拉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