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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

郑芝龙的手,死死扣在桌案的边缘,手背青筋暴起。

“万世骂名?”

良久,郑芝龙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疯狂和不安。

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弟郑芝凤,怒声喝道。

“老四,你告诉我,若是郑家没了,我要这名声,还有何用?”

“我宁愿背负这骂名,也不要像张献忠、李自成那般,被陈墨那小儿踩在脚下!”

郑芝凤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他太了解他这个大哥了。

大哥不甘居于人下,为了生存,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但在大是大非、民族气节的底线上,也并不是毫无顾忌。

和荷兰人做生意,只不过是为了赚钱。

但要是割让港口,引狼入室,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大哥!”

郑芝凤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

“咱们郑家能有今日之基业,除了靠着手里的刀和海上的船,更是靠着闽南父老乡亲的支持!”

“若真是引了红毛番进来,把咱们的港口给了他们。”

“那些被红毛番欺压过的百姓会怎么看咱们?”

“到时候,咱们的脊梁骨都要被父老乡亲们给戳断了啊!

“大哥!你是这海上的王,不是红毛番的狗啊!”

红毛番的狗……

这句戳心窝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郑芝龙的头上。

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变成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他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是啊!他郑芝龙,是让大明朝廷都忌惮三分,前来诏安的海上霸主。

李自成、张献忠,跟着陈墨,抵御满清,开疆拓土。

没有百姓会骂他们,名声甚至还有所挽回。

但若是出卖祖宗基业,向荷兰人投诚,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

当了外国人的狗,即便是赢了,他还有何脸面出现在兄弟面前?

“罢了……”

郑芝龙无力的挥了挥手。

“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但是,老四,你给我记住了!”

“这不代表我怕了他陈墨,更不代表我会坐以待毙!”

“就算把咱们的家底都拿出来,我也不信在海上,我郑芝龙会输给他一个北方来的旱鸭子!”

郑芝凤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大哥不走那一步,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连忙拱手。

“大哥英明!”

郑芝龙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眼神却有些冰冷。

“行了,起来吧!”

“你去看看森儿吧!”

“告诉那个逆子,让他好好反省!什么时候不当懦夫了,再出来见我!”

郑芝凤心中一沉,听出了大哥语气中的疏离。

他没有多言,恭敬的退了出去。

走出议事厅,郑芝凤心中一片苦涩。

大哥虽然暂时打消了念头,但这颗隔阂的种子,已经种下。

郑家,这艘在风浪中航行了数十年的大船,似乎真的有些疲累了。

郑家后院,一处僻静的书房。

门外,四名身材魁梧的亲兵把守着,郑森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书上,而是透过窗户,望着院中摇晃的树影发呆。

“大公子,该用饭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老仆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这老仆是福伯,看着郑森长大的,也是这府中为数不多还能接近郑森的人。

福伯走进屋内,反手将门轻轻关上。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往外端着饭菜,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公子,外面,变天了!”

郑森猛的转过身,一脸急切。

“福伯,可是有了什么新的消息?”

福伯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人偷听,才凑到郑森耳边。

“老奴听说,老爷的安排,全败了。”

“败了?”

郑森眉头一皱,心中既有意料之中的释然,又有一丝难以名状的震撼。

“怎么败的?难道黄得功真能变出粮食?”

福伯点了点头,但自己也有几分不信。

“听说黄得功,不但没有驱赶百姓,反而把百姓都妥善安置好了。”

“现在仙霞岭那边,都已经快要成为一个新的镇子了。”

“还有……”

福伯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现在闽南的百姓都在传,定国公爱民如子,是专门来惩治恶霸的。”

“咱们郑家的名声……在百姓那,已经……”

福伯不敢再说下去,但郑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郑森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这么简单的道理,父亲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太不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守卫恭敬的声音。

“四爷!”

郑森心头一紧,示意福伯先行退下。

片刻之后,房门被推开,郑芝凤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四叔。”

郑森连忙起身行礼,这个叔叔,他还是很敬重的。

郑芝凤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侍卫走远一些。

“森儿,苦了你了!”

郑芝凤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端起福伯倒的茶水,却一口也咽不下去。

“四叔言重了,侄儿不过是闭门思过,谈不上苦。”

“倒是四叔,面色愁苦,想必是父亲又有了什么惊人的决定吧?”

郑芝凤苦笑一声,将刚才议事厅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当听到父亲居然动了联合荷兰人的念头时,郑森心头猛的一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但听到最终在四叔的劝诫下放弃时,他又长舒一口气。

“四叔,您救了郑家一次啊!”

郑森真诚的说道。

“若是父亲真走了那一步,咱们郑家,可就真的完了!”

郑芝凤摇了摇头,放下茶杯。

“虽然暂时是拦住了,但大哥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了。”

“他现在一心想要继续做闽南的土皇帝,不想屈居人下,一直谋划着和陈墨决一死战。”

郑芝凤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

“森儿,你读书过,脑子活,你看这局势,咱们就真没有一点胜算吗?”

毕竟,这是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地盘,是他们的根。

谁愿意承认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