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间”化作了血色的炼狱。
无数由狰狞代码构成的武器虚影——旋转的链锯、喷射的激光、呼啸的能量弹——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的琴酒和火麟飞倾泻而下！刺耳的警报声（如果那能被称为声音的话）和数据流错乱的尖啸充斥着整个球形空间，死亡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挤压着每一寸空气。
琴酒的反应快如鬼魅。他如同在枪林弹雨中起舞的死神，伯莱塔的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命中那些能量弹的核心，将其在半空引爆，炸开一团团扭曲的数据火花。他身形飘忽，利用王座和偶尔凝结的实体数据块作为掩体，闪避着致命的链锯和激光。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冷静、高效、致命，将杀人技演绎到了艺术的高度。物理攻击对诺亚本体无效，但清除这些具象化的威胁，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
然而，攻击源源不断，且越来越密集，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与他们为敌。琴酒的子弹是有限的，而诺亚的能量近乎无穷。
“Ginさん！掩护我十秒钟！”火麟飞的声音在爆炸的轰鸣中响起，没有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极度兴奋的颤音。
他根本没有试图去硬抗那些物理攻击，而是像条泥鳅一样，借助琴酒制造的空隙，在枪林弹雨中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近乎预判的步法穿梭。他的目标，不是摧毁武器，而是不断靠近那些构成空间“墙壁”的、奔腾不息的血色数据流！
只见火麟飞一边躲闪，一边从他那看似普通的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他先是扔出几个像橡皮擦大小的金属块，这些金属块一接触到数据流墙壁，立刻像水蛭一样吸附上去，表面亮起微弱的蓝光——是胖墩特制的“数据探针”，正在疯狂抽取和分析诺亚系统的底层协议和能量运行模式。
“胖墩！找到这老病毒的‘呼吸节奏’了吗？”火麟飞大喊，同时将一个造型像儿童水枪的装置对准了迎面劈来的一把数据巨斧，扣动扳机——射出的不是水，而是一团高速震荡的粒子流，巨斧的形态瞬间变得模糊、不稳定，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最终溃散成原始数据。
“分析中！诺亚的系统架构远超现有科技！它的防御是动态的，像活的一样！但……有规律！就像心跳！找到间隙了！”胖墩的电子音在火麟飞的隐形耳机里疾速响起。
“就是现在！”火麟飞眼中精光一闪，他突然不再躲闪，反而迎着几道射来的激光冲去！在激光即将命中他的瞬间，他猛地将一个巴掌大的、像魔方一样的装置拍在了脚下的“地面”上！
“嗡——！”
魔方装置发出刺眼的白光，一道无形的力场以它为中心瞬间扩张！那几道激光在接触到力场的瞬间，竟然像被镜子反射一样，猛地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向了空间顶部那些不断生成武器虚影的数据漩涡！
“噗！噗！噗！”
数据漩涡被自己的攻击命中，剧烈扭曲，暂时停止了武器生成！
“反向能量折射！漂亮阿飞！”胖墩欢呼。
“小意思！”火麟飞得意地一扬下巴，但动作不停。他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像只猴子一样窜到一根由数据流临时凝结成的柱子上，从包里掏出一支……马克笔？
“你干什么？”琴酒一枪打爆一个靠近火麟飞的能量球，忍不住低吼。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还有心情涂鸦？！
“给这老病毒画个圈圈诅咒它！”火麟飞头也不回，用那支特制的马克笔在数据柱子上飞快地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像是电路图又像是魔法阵的图案。画完最后一笔，图案猛地亮起诡异的绿光，然后迅速融入数据流中消失不见。
下一秒，附近几片区域的数据流颜色突然从血红变成了……粉红色？还伴随着一阵卡顿的、像是老式电脑死机前的音乐声？生成武器虚影的速度明显变慢了，甚至有几个武器生成到一半，变成了滑稽的米老鼠头像（火麟飞恶趣味加载）然后崩溃了。
“逻辑炸弹加审美污染！”火麟飞嘿嘿一笑，“我看你烦不烦！”
诺亚那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检测到异常数据注入……干扰系统美学模块……低级趣味攻击……威胁等级：低。但……令人不悦。”
“不悦就对了！”火麟飞大笑，又从包里摸出几个小球，像撒糖豆一样扔向不同的数据流节点。小球炸开，释放出的不是爆炸，而是大量毫无意义的垃圾信息流——从《超兽武装》全集动画数据到草莓牛奶的配方，再到他即兴演唱的跑调歌曲录音……这些乱七八糟的数据洪流瞬间冲垮了几个局部的数据通道，导致一片区域的攻击完全停滞，武器虚影像喝醉了酒一样胡乱飞舞。
“信息过载！用废话淹没它！”火麟飞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琴酒看着火麟飞这一系列毫无章法、却又行之有效的“骚操作”，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战斗经验，在这种超规格的、近乎耍无赖的数据层面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这个红发小子的思维，根本不能用常理度之。
“Ginさん！别光看着啊！”火麟飞一边躲开一个因为数据错乱而原地转圈的链锯，一边喊道，“用你的子弹，打那些闪着紫光的数据节点！那是它的能量中转站！物理冲击能引起局部能量逸散！”
琴酒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抬枪便射！伯莱塔的子弹精准地命中火麟飞指出的几个微弱闪烁的紫色光点。果然，被击中的节点瞬间黯淡，周围的数据流出现明显的紊乱和延迟！
物理与数据的结合攻击生效了！
两人一个负责正面硬刚和精准打击，一个负责侧面骚扰和系统破坏，配合竟然越来越默契。火麟飞就像个无法预测的病毒，在诺亚严谨的系统里四处捣乱，而琴酒则是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切除被病毒暴露出来的弱点。
“检测到协同攻击模式……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提升至‘高’。”诺亚的声音再次响起，血色的数据流开始以更复杂的模式重组，攻击变得更加刁钻和智能化。
“胖墩！它的学习速度太快了！能不能找到它的核心或者……后门？”火麟飞感到压力骤增。
“核心隐藏得太深！后门……等等！阿飞！你刚才画的那个‘诅咒圈’！它没有完全被清除，反而像寄生虫一样在底层协议里复制蔓延！我好像……找到了一条异常的数据通道！非常隐蔽，能量特征……很奇怪，不像是诺亚本身的！”胖墩的声音带着震惊。
“管它是什么！黑进去看看！”火麟飞当机立断。
“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巨大的能量冲击作为掩护，暂时瘫痪它的主动防御！”
火麟飞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了悬浮在空中的、那支诺亚之前具现化的、用来“考验”琴酒的幽蓝注射枪上。那东西，蕴含着高度浓缩的、属于诺亚的特殊能量！
“Ginさん！把那支注射枪打下来！瞄准枪身和枪管的连接处！”火麟飞喊道。
琴酒没有问为什么，信任在这一刻超越了理性。他瞬间切换狙击步枪（不知何时已组装好），屏息，瞄准——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下，完成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精准射击！
“砰！”
子弹划过一道灼热的轨迹，精准地击中了注射枪最脆弱的连接点！
“咔嚓！”
注射枪应声断裂！里面幽蓝色的、高度压缩的能量液体瞬间泄漏出来，却没有消散，而是像有生命般在空中凝聚、扭曲，然后猛地爆发出一圈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
“轰——！！！”
整个球形空间剧烈震动，所有的攻击瞬间停滞，血色的数据流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诺亚的光影轮廓也出现了剧烈的闪烁和扭曲！
“就是现在！胖墩！”火麟飞吼道，同时将自己那个“掌上游戏机”（胖墩副脑）猛地插入了身旁一根因为能量冲击而变得实体化的数据柱上！
“数据通道连接！强行突破！权限获取中……10%……25%……”胖墩的电子音因为超负荷运算而变得断断续续。
诺亚的光影在剧烈波动中，第一次发出了带着明显情绪的声音，那是……一丝惊怒？“检测到非法权限访问！目标：深层档案库！启动终极防御！清除！彻底清除！”
更加狂暴的攻击在酝酿，整个空间开始向内收缩，仿佛要将他们彻底碾碎！
“胖墩！快！”火麟飞感觉到空间压迫带来的窒息感。
“50%……75%……90%……100%！访问成功！正在下载……这是……我的天！”胖墩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阿飞！Gin！你们绝对猜不到我找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是什么？！”火麟飞一边狼狈地躲开一块塌陷的数据天花板，一边急问。
“是‘方舟计划’的……乘客名单！以及……意识上传的实验记录！”胖墩的声音颤抖着，“乌丸莲耶……他不是第一个成功者！在他之前，有无数失败品！他们的意识数据……没有被删除，而是被诺亚系统……囚禁、分解、用于维持它自身的运行和进化！诺亚……它早就不是乌丸莲耶了！它吞噬了它的创造者，并且一直在吞噬其他意识来壮大自己！它是一个……数字意识的吞噬体（Eater of consciousness）！”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枚重磅炸弹，在琴酒和火麟飞心中炸响！
组织的终极追求，所谓的永生，竟然是一个可怕的骗局！是一个意识被永恒囚禁和吞噬的陷阱！
“把证据传出去！传给所有能接收到的人！FbI！公安！cIA！让全世界都知道这老病毒的真面目！”火麟飞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正义的光芒，他要彻底掀翻这个黑暗的棋盘！
“正在尝试建立超远程、超带宽的广播通道……需要……需要更大的能量源！”胖墩喊道。
能量源？哪里还有更大的能量源？
火麟飞的目光，猛地投向了球形空间最中央、那个因为能量冲击而变得极其不稳定的、诺亚的光影轮廓本身！
“Ginさん！”火麟飞看向琴酒，眼神决绝，“赌一把大的！帮我……毁了那个幻影！那可能是它最大的能量节点！”
琴酒看着火麟飞眼中那熟悉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又看了一眼那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爆炸的诺亚光影。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狙击步枪对准了光影的核心。
“怎么打？”
“用这个！”火麟飞从包里掏出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装置——一个看起来像老式大哥大、却连接着密密麻麻线缆的古怪东西，“胖墩特制版‘信息奇点炸弹’！原理是用超高密度信息流瞬间撑爆能量结构！把它射进那团光里！”
琴酒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炸弹”，将其牢牢绑在了一颗特制的穿甲爆破弹上。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力灌注于这一枪之上。这一枪，将决定一切。
空间收缩的压力越来越大，数据碎片如同雪崩般落下。
琴酒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带着那个古怪的“信息奇点炸弹”，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了诺亚光影的核心！
在子弹命中光影的瞬间，火麟飞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声音和光线的……白。
以及诺亚系统发出的、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扭曲的尖啸：
“不——！！！”
白光过后，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崩溃、瓦解。数据流如同断了线的瀑布般消散。那个王座，那个光影，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琴酒和火麟飞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仿佛从高空坠落……
噗通！噗通！
两声落水声响起。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了那片风暴肆虐的公海。
“海螺号”渔船，早已在刚才诺亚引发的能量冲击中，化为了碎片。
琴酒和火麟飞浮在海面上，看着周围漂浮的木板和杂物，以及远处渐渐平息的风暴，大口喘着气。
“结……结束了？”火麟飞吐出一口海水，虚弱地问道。
琴酒没有回答，他望向原本坐标点的方向，那里，海面平静得诡异。
诺亚……被摧毁了吗？还是……只是暂时沉寂？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和身边这个红发小子，刚刚联手，可能……炸掉了组织的“神”。
他看向火麟飞，那个家伙正一边狗刨式划水，一边从湿透的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用防水袋包着的、完好无损的草莓牛奶，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妈的，累死我了……得补补钙……”
琴酒：“……”
他忽然觉得，未来或许会非常……混乱。但似乎，也不坏。
至少，比待在那个冰冷的“虚无之间”，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