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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碾子沟的路上,天色向晚,马蹄踏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庞义与江荣廷并肩而行,终于有机会细说这段时日的惊心动魄。

“大哥,”庞义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这回真是多亏了邱掌柜!要不是她心细如发,识破了张鹏那王八蛋的勾当,又从李氏那个蠢妇嘴里套出实话,咱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抓不住阿保林的死穴!谁能想到,白熊就藏在咱眼皮子底下的炭窑里?”

江荣廷默默听着,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心中感慨万千。邱玉香,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一次次在他人生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次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份情义,厚重得让他感到沉甸甸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香姐于我,恩同再造。这份情,我江荣廷这辈子,怕是砸锅卖铁也还不清了。”

庞义也沉默了,他深知大哥的性子,这话里的分量有多重。

临近碾子沟头道沟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江荣廷和庞义都愣住了。只见沟口黑压压站满了人!火把将四周照得通明。

站在最前面的,是眼眶含泪却努力微笑着的吴佳怡,她身旁是抱着孩子的陈妈。身后,朱顺、吴海峰、范老三、马翔、刘宝子等各营管带悉数到场,再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巡防营士兵、金工、农户、商户……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喜悦。

“恭迎分统回山!”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山谷。

江荣廷滚鞍下马,快步走到吴佳怡面前,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只化作一句:“佳怡,我回来了。”

吴佳怡的泪水终于滑落,用力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朱顺等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场面热烈非凡。江荣廷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与一个个熟悉的弟兄点头致意,但他敏锐地注意到,人群中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邱玉香。他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疑惑,但此刻不便多问。

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会房大院,这里早已摆好了简单的接风宴席。但江荣廷抬手制止了大家的喧闹,脸色沉静下来。

“诸位弟兄,诸位乡亲!”他声音洪亮,“我江荣廷此番能平安归来,仰仗的是徐大人明察秋毫,靠的是诸位弟兄同心同德,还有……邱掌柜的鼎力相助!这份情义,我记下了!但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家里,还有些事要料理。”

他目光转向朱顺,语气变得严肃:“老朱,把张鹏夫妇带上来。”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很快,两名士兵将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的张鹏和他那早已吓瘫的李氏拖了上来,按倒在地。

江荣廷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如刀,声音冰冷:“张鹏,李氏,你二人,可知罪?”

张鹏磕头如捣蒜,涕泪交流,话都说不利索了:“分统……分统饶命啊……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我是被阿保林逼的啊……”

李氏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裤裆湿了一片,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看着这对夫妇的惨状,想着就是因为他们,差点让整个碾子沟万劫不复,让江荣廷性命不保,站在一旁的朱顺再也抑制不住怒火。这个平日里最为沉稳的汉子,此刻双眼赤红,猛地拔出腰间的刀,一步踏出,厉声道:

“分统!跟这种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狗东西还有什么可说的!让我亲手宰了他们,祭奠死去的弟兄,也给咱们碾子沟清理门户!”

说着,举刀就要向张鹏砍去。满院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住手!”江荣廷一声断喝,拦住了朱顺。

朱顺急道:“分统!他们差点害死你啊!”

就在这时,那李氏听闻要被杀,竟直接眼睛一翻,吓晕了过去。刘宝子在一旁看得火起,上前一把将她揪起来,抡起巴掌“啪啪”就是几个结实的耳光,骂道:“醒醒!你个败家的娘们!现在知道装死了?赌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李氏被打得脸颊红肿,悠悠转醒,又开始嚎哭起来。

江荣廷看着这场闹剧,心中亦是怒火翻腾。他何尝不想将这对夫妇千刀万剐?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对朱顺,也是对全院的人沉声说道:

“朱顺,你的心情我懂。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恨!但你们想想,杀了他们,容易。可他们家里那才几岁的娃娃怎么办?没了爹娘,在这世上怎么活?”

他目光扫过张鹏和李氏,语气复杂:“张鹏是有罪,罪该万死!但他最初,也确实是被阿保林抓住了李氏赌债的把柄,被迫下水。后来是越陷越深,难以回头。说到底,是这世道逼人,也是他自己没挺住脊梁骨!”

他停顿了一下,做出了决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军法,通敌卖主,死罪难逃。但念在你张鹏最终并未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且尚有一丝悔改之心,更看在你们那无辜孩子的份上……”

江荣廷的声音在大院里回荡:“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革去张鹏哨官之职,降为普通士卒,戴罪立功!其妻李氏,鞭笞二十,禁足一年,若再敢生事,定斩不饶!你们夫妇所有非法所得,全部充公!哨官一职,由万福接任!”

这个判决,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既彰显了法度威严,又留了一线生机,更体现了人情。

张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能活命!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彻底崩溃,他不再是磕头,而是开始疯狂地用手抽打自己的脸颊,一边打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分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啊!您还留我一条狗命……我张鹏这辈子……这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啊!我以后要是再敢有二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那副悔恨交加、近乎癫狂的模样,让在场不少原本义愤填膺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江荣廷疲惫地挥了挥手:“带下去。”

士兵将又哭又笑、几乎虚脱的张鹏和瘫软的李氏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