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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马每日回报皆是“宁古塔并无异动”,这让苏和泰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揣度,或许是江荣廷被羁押,使得群龙无首,或许是他们自知反抗无益,已然认命。

这种“平静”让苏和泰产生了误判,他觉得时机已到,不能再拖,是时候给这场风波画上一个句号了。他决定,正式提审江荣廷,快刀斩乱麻,将其罪名坐实。

这一日,吉林将军府的正堂被布置成森严的公堂。苏和泰端坐正位,面色威严肃穆。

下首左侧坐着神色复杂的李茂文,右侧则是难掩得意之色的阿保林。阿保林身后,站着赛诸葛,主仆二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已胜券在握。堂下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带人犯江荣廷!”苏和泰一拍惊堂木,声音在大堂内回荡。

片刻,江荣廷被两名军士带了上来,步履沉稳,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堂上诸人,最后落在苏和泰脸上,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罪员江荣廷,参见将军大人。”

苏和泰不动声色,沉声道:“江荣廷,你私向洋人购买重炮,证据确凿。此举违背朝廷禁令,你可知罪?”

江荣廷抬起头,朗声回答:“回将军大人,购置火炮,确有其事。但罪员实因宁古塔地处边陲,匪患不绝,俄人又时常窥伺,巡防营装备陈旧,难堪大任。为保境安民,巩固防务,罪员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所有款项,皆来自金沟合法所得,每一文皆有账可查。若论罪,罪员认‘擅自购置’之过,但‘图谋不轨’之罪,罪员万不敢认!”

阿保林在一旁按捺不住,尖声插话道:“江荣廷!你休得狡辩!朝廷自有法度,岂容你以‘为公’之名,行僭越之实?你分明是拥兵自重,藐视朝廷!那白熊匪帮为何屡剿不灭?是否与你暗通款曲?”

江荣廷冷冷地瞥了阿保林一眼,不屑与之争辩,只是对苏和泰道:“将军明鉴,白熊为祸一方,罪员与之势同水火,数次剿匪,皆有战报可查。阿保林大人此言,实属无稽之谈。”

苏和泰自然也知阿保林这是胡搅蛮缠,但他乐见有人打压江荣廷的气焰,便不制止,只是继续追问火炮细节,双方你来我往,争论焦点始终围绕在购置动机和程序问题上。

阿保林不时阴阳怪气地插上几句,场面一时陷入僵持。苏和泰见江荣廷言辞锋利,难以在道理上压服,便欲动用权威,强行定罪。

就在苏和泰准备再次拍响惊堂木,结束这场审讯时,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以及卫兵试图阻拦的嘈杂声。

“报——!舒淇副都统、佟世功副都统,有紧急要事求见将军!”门房高声禀报。

苏和泰眉头一皱,心中不悦,审讯关键时刻,何人敢来打扰?

但舒淇和佟世功联袂而来,声称有紧急要事,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只见舒淇一身官袍,步履匆匆,神色凝重走在最前。佟世功紧随其后,脸上带着一丝不安。而更让堂上众人惊愕的是,在舒、佟二人身后,竟跟着本应在碾子沟的庞义和刘绍辰!

阿保林看到庞义和刘绍辰,尤其是他们竟然出现在这里,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强作镇定,挤出一点难看的笑容,起身对舒淇道:“舒大人,佟大人,您二位这是……将军正在审理要案,不知有何等紧急之事,要此时打扰?”

舒淇根本连看都没看阿保林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他径直走到堂前,对着苏和泰躬身一礼,声音清晰而有力:“启禀将军!卑职并非有意打扰将军审案。实因此案另有重大隐情,关乎朝廷纲纪、边陲安定,且有确凿人证物证在此,不得不即刻禀报!此事若不明晰,恐此案难以公正决断!”

苏和泰被舒淇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弄得一愣,压下火气,冷声道:“哦?有何隐情?”

舒淇挺直腰板,朗声道:“卑职要举告的,正是三姓副都统阿保林!告他长期勾结巨匪白熊,坐地分赃,泄露军机,构陷忠良!”

“胡说八道!”阿保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舒淇,“舒淇!你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

舒淇不再看他,而是对苏和泰道:“将军,请准带人证上堂!”

苏和泰心中惊疑不定,挥手示意:“带!”

在满堂惊愕的目光中,首先被押上来的,竟然是白熊!白熊一上堂,目光就死死锁住了面色惨白如鬼的阿保林。

阿保林吓得魂飞魄散,强自镇定,尖声道:“将军!这是何人?卑职不认识此人!定是舒淇找来诬陷卑职的!”

白熊闻言,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哈哈哈!阿保林!我的阿大人!你这么快就不认识老子了?老子替你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金银?连老子最后藏身的地方都是你安排的,现在你想过河拆桥,派人杀我灭口?!你他妈猪狗不如!”

接着,白熊不顾一切,将阿保林如何从他担任协领时就开始勾结,如何提供情报、支持老东风,如何坐地分赃等罪行,咆哮着和盘托出!

阿保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否认:“疯了!他疯了!将军,这是江荣廷的诡计!是他们合伙陷害我!”

舒淇不等他继续狡辩,再次向苏和泰拱手:“将军,还有一证!”说罢,他一挥手。只见庞义亲自押着那探子走了上来。那探子早已被眼前的阵势吓破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将阿保林如何命他联系张鹏,传达“处理白熊”的指令,以及事后安排张鹏去三姓等细节,一五一十全部招认,与白熊的供词严丝合缝!

铁证如山!环环相扣!

阿保林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身后的赛诸葛,也早已抖如筛糠,瘫倒在地。

苏和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胸膛剧烈起伏。他万万没想到,案情竟会如此逆转!自己差点成了阿保林铲除异己、掩盖罪行的工具!巨大的愤怒和被人愚弄的耻辱感淹没了他。

“砰!”苏和泰狠狠一拍桌案,他指着瘫软的阿保林,怒吼道:“好你个阿保林!枉受朝廷恩禄,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来人!摘去他的顶戴花翎!与赛诸葛一并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待本将军细细审问!”

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将瘫软的阿保林和赛诸葛拖了下去。

苏和泰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他看了一眼堂下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江荣廷,眼神复杂。沉默片刻,他挥了挥手,语气疲惫地说道:“将江荣廷……暂且送回静园。此案……容后再议。”

审讯戛然而止。一场精心准备的问罪大会,竟以原告锒铛入狱、被告安然返回而告终。庞义和刘绍辰上前,与江荣廷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