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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来的信使牵着匹喘得直甩鬃的马闯进了碾子沟,马翔刚把人引到会房门口,就见江荣廷正俯在案前,指尖按在宁古塔地界的图上慢慢摩挲——前几日俄兵越界砍树的事虽算暂了,可东北边境上,这般“越界”的龌龊事原是常有的,不过是今儿砍树,明儿抢粮,没个消停时候。

“管带,吴老爷子的信!”信使把油布裹着的信递过来,手还在抖——快马跑了三天,中途没怎么歇脚。

江荣廷拆开信,吴佳怡正好端着刚沏的茶进来,见他脸色沉了,凑过来一起看。吴德盛的字向来稳,这回却有些潦草:

“荣廷吾婿、佳怡吾女知悉:吉林近来不宁。城郊俄军营地日日拔营,马队往西南方向去者甚多,听说是往奉天调。更要紧者,俄兵连日来遍访各粮行,不问价只收粮,出价竟比市价高一成。城内‘裕丰’‘聚和’几家大粮行存粮已空,昨日俄人竟寻到我这小铺,要包圆余下的糙米。我以‘粮早订给乡邻’推了,碾子沟若有存粮,可速调一批来应急。”

江荣廷捏着信纸没作声,吴佳怡却盯着“俄人购粮之急”几个字出神,指尖在桌边轻轻敲着。她嫁到碾子沟这两年跟着江荣廷见了不少事,对这些动静格外敏感。

“不对。”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脆了些,“俄军调兵又购粮,哪是寻常补给?前几日他们越界砍树,如今又急着囤粮——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动真格?”江荣廷抬眼,“你是说……要打仗?”

“说不准是要占地方,或是防着什么。”吴佳怡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晒着的新收的豆种,“但不管是啥,粮肯定要缺。俄人出价高,是怕粮不够;等他们收得差不多了,市面上粮少了,价能翻着番地涨。”

江荣廷懂了她的意思:“你想……囤粮?”

“不光是囤。”吴佳怡转过身,眼睛亮得很,“吉林粮行空了,宁古塔这边还没动静。咱们现在动手,把宁古塔周边的粮先收上来——一来能给沟里那边留条后路,二来等价涨了,咱们把粮卖给真正缺粮的乡邻,既赚了钱,也能稳住咱们这儿的粮价。总不能让俄人把粮都攥走,到时候咱们自己人挨饿。”

这话说到了江荣廷心坎上。碾子沟这两年虽安稳,可谁也不敢保证往后——真要是乱起来,粮食比枪还金贵。他点头:“行。你要多少人手?粮行的伙计够不够?”

“怕是不够。”吴佳怡早盘算了,“宁古塔城、周边的赵家屯、二道河子,还有大青沟那边的屯子,都得跑。我打算让粮行的老周带几个人去宁古塔城收,让纺织坊的刘婶去赵家屯——她跟屯里的老户熟。但要运粮、看场子,还得有靠得住的人盯着。”

江荣廷想了想,朝门外喊:“马翔!”

马翔应声进来:“管带!”

“去巡防营点五十个弟兄,要手脚麻利、嘴严实的,让他们到粮行集合。”江荣廷吩咐道,“带上马,跟着运粮的车走,一是帮着搬粮、看粮,二是路上若遇着乱子,护着人。”

马翔愣了下——巡防营的兵去帮着收粮?但他没多问,干脆地应了声“是”,转身就去点人。

吴佳怡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反倒笑了:“让弟兄们干这个,不耽误操练?”

江荣廷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你尽管放手干,缺啥跟我说。要是俄人敢来咱们这儿抢粮……”他摸了摸腰间的指挥刀,“咱们有枪,不怕。”

第二天一早,五十个巡防营的兵就跟着粮行的车队出发了。吴佳怡没亲自去,只在粮行里守着,让各路人马每天派人回来报信。老周头一天就带回消息:宁古塔城的粮行还在按常价卖粮,只是有几家掌柜偷偷囤货,见他们来收,起初还抬价,后来见巡防营的兵跟着,又听说是“江管带的粮行收粮备荒”,反倒松了口,愿意按市价卖给他们。

赵家屯那边更顺。农户们信得过碾子沟的名声,不少人把存了一冬的余粮都拿了出来——粮食放在家里反倒不安心,卖给吴佳怡,还能换些现银。

不过五天,收粮的队伍就运回了二十多车粮,堆满了碾子沟西边的旧粮仓。吴佳怡让人把粮仓仔细盘了遍,又让刘绍辰算账目——花出去的银钱不算少,但收的粮更多,按现在的市价算,已经稳赚不赔。

“还收吗?”李玉堂跟着运粮车跑了两趟,回来时满脸是灰,凑到粮行问。

吴佳怡正对着账目出神,闻言抬头:“收。让老周再去趟宁古塔,跟那些囤货的掌柜说,咱们出价再高一成——他们要是还攥着,咱们可不买了。”

李玉堂咋舌:“夫人,还能涨?不怕收多了砸手里?”

“砸不了。”吴佳怡把账目合上,语气笃定。

正说着,马翔匆匆进来:“夫人!吉林又来消息了——吴掌柜说,俄人今天把城郊的粮库都占了,城里的粮价已经开始涨了,小麦半个月前还是二两一石,今早涨了两成!”

吴佳怡猛地站起来,眼里的光更亮了:“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江荣廷看着她利落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家媳妇这脑子真是灵光,他朝马翔点头:“再给老爷子送封信,让他别慌,咱们收的粮先不动,等他那边实在撑不住了,再调一批过去。”

马翔应声去了,李玉堂还在旁边挠头:“真能涨到翻倍?”

吴佳怡没答,只是让人把粮仓的门锁又检查了一遍——锁是江荣廷特意让人打的铜锁,钥匙她亲自收着。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粮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已经变成了沉甸甸的粮袋,也像是碾子沟往后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