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夜色浓稠如墨,将沧州城外清军连绵的营盘吞噬。篝火星星点点,如同漂浮在黑色沼泽上的鬼眼,映照着巡逻士兵疲惫的身影和堆叠如山的攻城器械轮廓。

疲惫像瘟疫一样在清军营中蔓延,连日的猛攻和巨大的伤亡,让这些骄横的八旗兵也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倦怠。哨兵抱着长矛,靠在粗糙搭建的鹿砦旁,眼皮沉重地打架。

沧州东南,这里是连接青州和沧州的官道,由正蓝旗最精锐的重甲步兵防守。

为防止青州刘家军来援,清军沿着大路扎下了营盘,绝不会放一个青州援兵过去。

距离清军大营约两百步外的一片洼地里,死寂中压抑着五百颗狂跳的心脏。

青州主将王猛派来的援兵,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幽灵,伏在湿冷的泥地上。

他们身上裹着沾满泥浆的深色布衣,脸上涂抹着锅底灰,与夜色融为一体。每个人身后都背负着沉重的陶罐,用多层油布和草绳紧紧捆扎,散发出刺鼻的、令人不安的酸涩气味。

队伍中间,火药局原主官赵金,正用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灯火稀疏的敌营。

他身后,几十个同样沉默的工匠,正紧张而熟练地将几件沉重的木制构件从板车上卸下,动作轻巧得如同狸猫。

“赵爷,风向…稳了。”一个工匠凑到赵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夜风正从他们背后,不急不缓地吹向清军营盘。

赵金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簇近乎疯狂的火焰。他微微点头,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如同被无形的发条驱动,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

没有口令,只有长年累月配合形成的默契。沉重的基座被深深砸入泥土,坚韧的牛筋绞索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绷紧声,带有凹槽的抛臂被迅速安装到位。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不到半盏茶功夫,三架结构简陋却异常坚固的杠杆式投石车,如同蛰伏的怪兽,在洼地边缘悄然架起。

“装药!”赵金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背负的沉重陶罐卸下,两人一组,极其谨慎地将它们抬上抛臂顶端的凹槽皮兜里。陶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却如同惊雷。刺鼻的酸味更加浓郁了。

“一、二…三…放!”

几乎在赵金低吼的同时,清军营盘外围,一个被尿意憋醒的哨兵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向这片本该空无一物的洼地,黑暗中突兀竖起的、模糊的巨大轮廓!

“敌…!” 尖锐的警报声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嗡——!

巨大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宁静,三架投石车的抛臂在牛筋绞索的全力释放下,猛地向上弹起!

沉重的陶罐如同来自幽冥的陨石,带着死亡的呼啸,划破浓重的夜幕,狠狠砸向清军营地。

“敌袭!有敌袭!” 凄厉的警报终于响彻营盘,瞬间点燃了混乱。

睡梦中的清兵被惊醒,茫然地抓起武器,营帐内外人影憧憧。

轰!轰!轰!

哗啦啦一阵碎裂声响起。

陶罐精准地落在营地中段人员相对密集的区域,砸在营帐上、辎重堆上、甚至直接砸在人群里,陶罐应声碎裂!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没有火光。

只有大股大股浓稠、无色或微黄的液体,如同地狱恶龙的毒涎,猛地从破碎的陶罐中泼溅开来,覆盖了方圆数丈的区域!

“啊——!!!”

下一刻,无法形容的、非人的惨嚎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警报和呼喊,那声音凄厉得能撕裂灵魂!

被液体直接泼溅到的清兵,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他们身上的棉甲、皮甲,甚至里面的布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嗤嗤作响,冒出刺鼻的白烟,迅速变黑、溶解。

皮肤接触的地方,瞬间腾起恐怖的水泡,皮肉在剧烈的反应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生肉上。

肌肉在可怕的腐蚀下迅速变黑、溃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一个清兵双手捂着脸疯狂打滚,指缝间流出混浊的液体和血水,他脸上的皮肉正在飞快地消融。

“妖法!是妖法!” 另一个清兵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扩大的、冒着白烟的黑斑,恐惧压倒了剧痛,他丢下刀,转身就跑,却撞倒了旁边同样被液体溅到的同伴。

恐慌如同瘟疫般爆发!整个落点区域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被硫镪水泼中的,皮肉迅速脱水碳化,发出焦臭;被硝镪水沾染的,则剧烈氧化,皮肉发黄溃烂,剧痛钻心。

未被直接泼中,仅仅被飞溅的液滴或升腾的酸雾沾染的士兵,也惨叫着拍打身体,皮肤迅速红肿起泡,灼痛难忍。

酸雾弥漫开来,吸入者无不剧烈咳嗽,感觉喉咙和肺部如同被火烧刀割。

混乱在清军营中疯狂蔓延。救火?那诡异的液体遇水反应更剧烈!救人?一碰之下,自己手上也嗤嗤作响!

惊恐的清兵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互相践踏,将致命的酸液带到更远的地方。

原本集结起来准备反击的队伍瞬间溃散。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毛发燃烧和浓烈刺鼻的酸味,混合着濒死的哀嚎,构成一幅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令人胆寒的恐怖图景。

“再装!换位置!打他中军大帐方向!”

洼地里,赵金的声音冰冷如铁,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毁灭快意。

工匠们动作更快了,他们知道,每一轮投射,都是在为沧州城头流尽鲜血的兄弟争取一线生机。

第二轮、第三轮致命的陶罐,带着赵金和五百援兵刻骨的仇恨,再次划破夜空,狠狠砸向混乱不堪的清军营地深处!每一次落下,都引发一片新的、更加凄厉的死亡狂潮!

主将岳托被亲兵从帅帐中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宛如地狱的景象。

他麾下最精锐的巴牙喇护卫,正惊恐地用盾牌试图挡住那弥漫过来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淡淡白雾。

远处,传来了士兵惊恐的惨叫和器械木头被腐蚀的嗤嗤声!

“什么鬼东西?!”

饶是岳托身经百战,杀人如麻,也被眼前这超越他理解的、无声无息却又恐怖绝伦的杀戮方式惊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赖以攻城的红衣大炮阵地,似乎也受到了波及。

沧州城头,郑铁牛和疲惫不堪的守军也被城外清营中骤然爆发的恐怖混乱惊动。他们扒着残破的垛口,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片如同被无形魔鬼肆虐的营地,听着风中传来的、比刀砍斧劈更令人心悸的惨嚎。

隐隐约约,他们还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酸臭味道。

“青州的援兵到了!王猛将军派人来了!”

城头一瞬间没了声音,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嘶哑的欢呼!

尽管那欢呼声很快被城外更凄厉的惨叫淹没,却带来了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