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区的医疗舱发出淡蓝色的光晕，我盯着手腕上正在愈合的伤口，那里残留着银灰色触须的灼烧痕迹。医疗机器人的机械臂刚抽走最后一根营养针，舱门就被轻轻推开，Kovac站在门口，左脸覆盖着新的仿生皮肤，遮住了机械义眼的接口，只有在转动眼球时，才能瞥见暗灰色瞳孔深处那抹若隐若现的银灰。
“议会的听证会定在下午三点。”他递来一杯热可可，陶瓷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特遣队队长说，保守派议员想把我们列为‘高危异常体’监管。”
我接过杯子，掌心的螺旋标记在接触杯壁时微微发烫。这三天来，标记每天午夜都会亮起，纹路里的光点跳着固定的频率，像在重复安娜日志里的一句话：“冰川的坐标藏在时间的褶皱里”。
“他们查到冰川的事了？”我抿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暖流没能压下喉咙的干涩。昨天凌晨，蓝色碎片突然剧烈震动，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里，南极冰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冰缝中涌出的银灰色雾气里，“园丁”标记像星星一样闪烁。
Kovac坐在医疗舱边缘，金属义眼的光圈轻轻转动：“议会卫星拍到了冰川异常能量场，但他们以为是收容区裂隙关闭后的能量余波。”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磨损的皮质笔记本，封面印着褪色的鸟嘴标记，“这是安娜的野外日志，在安全屋的仪器堆里找到的，最后几页记着南极考察的细节。”
笔记本纸张泛黄，安娜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最后一页画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冰川下的废弃考察站坐标，旁边写着：“真正的花园，需要用信任浇灌”。我指尖划过“花园”两个字，突然想起Kovac金属牌上的“园丁”代号原来不是卧底代号，是安娜给守护者的称谓。
下午的听证会在议会临时搭建的玻璃厅举行，三十名议员坐在环形席位上，每个人面前的屏幕都亮着异常能量波动图。特遣队队长刚展示完死之兄弟的覆灭证据，保守派议员就拍响了桌上的铜铃。
“根据《异常体管理条例》，编号734相关人员需强制收容观察。”白发议员推了推眼镜，目光像手术刀般扫过我和Kovac，“你们的基因能量与异常体共振，随时可能成为新的裂隙入口。”
我攥紧口袋里的蓝色碎片，碎片传来熟悉的暖意。这时，玻璃厅的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出现了冰川融化的实时影像是Kovac提前黑入了议会卫星信号。“这才是真正的威胁。”他站起身，机械义眼射出的光束在屏幕上圈出冰缝中的银灰色雾气，“模仿者的本体藏在冰川下，十年前安娜发现的不是异常体，是它的休眠舱。”
屏幕上突然弹出安娜的全息影像，是她在南极考察站的记录：“第107天，冰层下的能量场与734真核同源，但强度是它的百倍。这不是单一生命体，是‘意识种子’，能在任何能量载体中休眠……”影像突然卡顿，安娜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园丁计划最终阶段……需要双钥共振……净化而非消灭……”
全场哗然，白发议员的脸色瞬间铁青。Kovac转向环形席位，举起左手，仿生皮肤下的金属骨骼泛着冷光：“我体内有734真核的残余能量，她的基因能引导净化频率。给我们三天时间，否则冰川裂隙将在七十二小时后彻底爆发。”
特遣队队长突然站起来敬礼：“我愿率队支援，议会档案馆显示，‘园丁计划’是安娜向议会报备的最高机密，授权等级S+。”他按下终端，玻璃厅中央的地面升起个金属盒，里面是枚金色徽章，上面刻着螺旋与鸟嘴交织的图案，“这是安娜留下的行动授权，持有者可调动全球异常体应对资源。”
我接过徽章时，掌心标记与徽章产生共振，发出淡金色的光。Kovac的机械义眼同时亮起，暗灰色瞳孔里的银灰光点突然剧烈跳动，像在呼应某种召唤。
七十二小时后，南极科考站的直升机降落在冰川边缘。寒风卷着雪粒打在防护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考察站的金属门早已被冰层冻住，Kovac用能量匕首切开冰壳，门后露出布满冰霜的走廊，墙壁上挂着泛黄的照片安娜穿着橙色科考服，身边站着年轻的Kovac，两人举着地质锤，笑容在镜头里格外明亮。
“这里是安娜发现734真核的地方。”Kovac抚摸着照片里的安娜，机械义眼的光圈微微颤抖，“也是她给我植入义眼的手术室，她说这里的磁场能屏蔽模仿者的探测。”
走廊尽头的实验室保存完好，中央的金属台冻在冰里，上面放着个半透明的培养舱，舱壁结着蓝色冰晶。我靠近时，掌心标记突然爆发出强光，冰晶瞬间融化，露出舱内的东西不是异常体，是个银色的金属容器，上面刻着完整的“园丁”标记。
容器打开的瞬间，股熟悉的暖意涌来，里面是安娜的全息记录仪和支银色注射器。记录仪亮起，安娜的影像比之前清晰许多，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当你们看到这个，说明已经通过了最后的考验。Kovac义眼里的银灰不是感染，是我注入的‘意识锚点’，能定位模仿者本体；螺旋标记的预警，是734真核对同源能量的感应。”
她举起注射器，里面的淡金色液体在影像里泛着光：“这是基因净化剂，需要双钥共振才能激活用你的基因能量启动，Kovac的义眼能量引导。模仿者的本体是‘意识寄生虫’，十年前它寄生在我身上，我用最后的精神力将它困在冰川，但我的时间不多了……”
影像突然晃动，安娜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兄弟们的新娘’不是指某个人，是守护世界的契约。Kovac是第一个园丁，你是第二个……记住，真正的守护不是消灭，是理解与共存……”
注射器从容器里浮起，自动飞向我。这时，实验室的冰层突然炸裂，银灰色的雾气从冰缝中涌出，瞬间填满整个空间。雾气里浮现出无数张脸，最后定格成安娜的模样，声音却带着冰冷的嘲讽：“你们终于来了，我的园丁们。”
Kovac将我护在身后，机械义眼射出金色光束：“它在利用安娜的意识残留强化自己！”光束击中雾气，却被瞬间吞噬，“净化剂准备！”
我拔下注射器的保护盖，掌心标记的暖流顺着手臂涌入针管，淡金色液体开始旋转成螺旋状。当雾气化作的安娜伸手抓向我的瞬间，Kovac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注射器刺入他的机械义眼接口那里是734真核的能量核心。
“啊！”模仿者发出刺耳的尖叫，银灰色雾气剧烈沸腾，无数意识碎片从雾气中弹出，像被阳光驱散的晨露。我感觉体内的能量与Kovac的义眼共振，形成道金色的能量流，顺着雾气蔓延的轨迹，一路冲向冰川深处。
冰层下传来沉闷的轰鸣，整个考察站开始剧烈震动。我看见能量流在冰川下织成巨大的网，将那团更大的银灰色雾气牢牢困住，网眼上的螺旋标记与“园丁”标记交织，发出温暖的光芒。
“这是安娜设计的净化网。”Kovac的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机械义眼的暗灰色瞳孔里，银灰光点正在被金色光纹吞噬，“用双钥能量构建意识屏障，让它永远困在时间褶皱里。”
当最后一缕银灰色雾气被净化网吸收，冰川的震动渐渐平息。考察站的墙壁上，冰霜开始融化，露出安娜刻在墙上的字：“花园永远需要园丁”。
三个月后，议会在收容区旧址建立了“异常体研究中心”，我和Kovac成了这里的顾问。玻璃幕墙外，曾经的牢笼区种满了耐寒的蓝色花朵，那是安娜最喜欢的品种。
Kovac坐在控制台前调试仪器，新换的仿生义眼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转身时，我突然发现他肩膀那颗淡红色的痣旁，多了个小小的螺旋标记是我用能量匕首轻轻烙下的，像个无声的契约。
“冰川的能量场稳定了。”他递来份报告，上面附着卫星拍摄的照片，净化网在冰层下形成淡金色的光晕，“议会批准了‘花园计划’，让异常体在可控环境中自然演化。”
我接过报告，掌心的螺旋标记轻轻发烫。窗外的蓝花在风中摇曳，像在呼应某个遥远的约定。这时，蓝色碎片从口袋里滑落，在阳光下投射出安娜的虚影，她站在花丛中微笑，身影渐渐融入花香里。
“我们做到了。”我轻声说，指尖划过报告上的“园丁”署名。
Kovac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带着机械义眼的余温：“不，是我们开始了。”
远处的警报声变成了柔和的提示音，研究中心的孩子们正在异常体观察区欢呼他们是被异常体影响过的孤儿，现在成了这里的小小守护者。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地面织成金色的网，将我们的影子紧紧连在一起。
或许“兄弟们的新娘”从来不是传统的承诺，而是两个守护者用生命写下的誓言：在时间的长河里，在危机的边缘，永远做彼此的钥匙，永远做世界的园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