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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妡皱眉,这厮究竟想做什么?

感觉是遇上对手了。

等他签完字,郭妡一刻没耽搁,直接走。

在他跟前,总有一股危险无处不在的错觉。

郭妡拿着奏疏去找剩余官员,一一汇签,所有人都道是应该的。

有的还修书叫家里准备钱,算个人给的补偿。

郭妡一应收集齐整。

她自己的行装也跑丢了,便委托亲卫里伤轻的那个,将这堆文书和银钱带回长安。

顺便要朝廷拨下粮种给此地百姓。

本就生产力低下,还有这么多地荒着,简直让人痛心疾首。

次日清晨,伤重的随从被镇北军送进附近的农户家里休养,其余人都准备和镇北军一起出发。

原本大家的路线是自西北方向直插画州,再绕着圈回来。

当前文书丢了大半,钱、干粮、衣裳也基本都丢了。

镇北军昨夜搜寻附近捡回几个行囊,但不够使。

中州境内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皇帝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坑货,她却不能拿更多雇员的命去填前路,计划必须改变。

当前在野外,蹭镇北军的饭和他们免费的安保才是上策。

先跟着他们将中州走个遍,并上奏皇帝请派人手跟随护送,再叫人将前路全部探清,拿到充足的情报再做打算。

在和皇帝派的护卫汇合前,坚决不和镇北军分开。

毕竟是给皇帝办差,连饿了冻了都是亏,更不能真玩命。

现在有腿可抱,务必抱紧。

所以,郭妡带着十几名官员挡在马前。

就那么理直气壮地仰头,盯着贺兰仕晖。

贺兰仕晖垂头,“我已通知县令。”

“将军一走,若有叛军卷土重来,我们可再无还手之力。此地县令自顾不暇,给不了我们多少人手。还望将军送佛送到西,再带我们一程。”

郭妡做代表发言。

后头诸官忙不迭点头。

拼死战斗时的勇猛,在一整晚休整后,现在只剩心有余悸。

昨天那种事,谁都不愿再来一次。

看着这么多张死皮赖脸的脸,贺兰仕晖眉心微微一蹙。

这哪是送佛送到西,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最终,他看向郭妡,平静陈述事实,“你们无马。”

没马就跟不上镇北军的行军速度,跟不上就要耽误事。

助农队伍怕死,镇北军也怕事。

虽然下一伙流窜的叛军在哪儿都不知道,但谁愿意带着麻烦?

郭妡早知道他要拿这个说事,当即一笑。

“恰好,昨夜我也派人去找了县令,县令即将送马来,加上昨夜寻回的十多匹,足够使用。请贺兰将军等我们一刻钟,之后便能同行。”

一刻钟,耽误不了什么事,路上快马加鞭一点完全可弥补回来。

贺兰仕晖盯着她的笑颜,只是纳闷。

昨夜何曾见她派人出去过?

她这一队人都是文弱书生,经历过那场厮杀,谁还有力气和胆量独自去县城报信?

但远处,已隐隐有马蹄声响,像马匹数量不少。

她着实已经通知过县令。

贺兰仕晖收回目光,朝雷鸣等人颔首。

雷鸣立即下达指令,“暂缓一刻钟,候县主收拾行装,一起出发。”

郭妡脸上一喜,拱手谢了。

不过有些讽刺的是,她哪里还有行装……

“诸位同僚还有行李的快快收拾,别耽误将士们的事。”

这不需过多提醒,当兵的脾气都不好,瞧那贺兰将军不怒自威的脸就知道。

他们不敢耽搁,还有东西可带的,赶紧一溜烟去收拾。

马蹄声越发清晰,郭妡回首,密密麻麻的马头出现在视野里。

县令和衙役们拼命狂奔,就怕上官怪罪。

见面绽着笑脸先请罪,郭妡并不为难他。

叛军藏匿在废弃村子,当地县令也难知道。

将马匹交接完,众人直接出发。

一旦同行,镇北军将士就有意将这支官员队伍护在中间。

身为同行女子里唯一会骑马的,郭妡将陈菱放在身前同骑。

两位女子的重量,马匹还是能承受。

至于华姝,只能等她走后,由绿林义士带出来。

但助农队伍显然都低估了行军的辛苦。

镇北军这些人,跟一堆机器似的,不停不休的跑。

若非马匹疲累要休息,根本不带停的。

半天时间就搜索了半个县,包含下辖乡镇。

饶是郭妡都觉得腿根发麻,酸疼得厉害,更何况不常骑马的诸官。

午间休整时,一边啃饼,一边有人打退堂鼓。

“县主,要不咱们请贺兰将军送咱们进城,寻县令借些盘缠,并三十乡勇,咱们自己走吧。”

一旁有人夹着眉毛,显然十分痛苦,眼含期盼看着郭妡。

乡勇是府兵和衙役的预备役,若非上头的正编顶不住,乡勇都不需出动。

这就代表,他们寻常接触不到兵器,战斗力怎么和正规军比?

还是时常有实战机会,以骁勇善战着称的镇南镇北二军。

这两人,纯属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好日子都不知道过。

郭妡将二人一瞥,“两位忍忍吧,真遇见事,乡勇哪里顶得住,两位忘了昨天的惨烈?”

“这一路看来,附近像是没叛军了,且乡勇也就顶几日,陛下拨给的卫兵一到,咱们就安全了。”

郭妡还未回话,那人身后老者直接一个爆头。

“说什么胡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有几条命去赌?不妨告诉你,中州画州方圆七百多里,中州有隐匿的叛军,画州有土匪,若保命的苦你都吃不了,不如趁早回长安!”

老者乃司农寺七品宫苑屯田监梁樘,是范阳侯梁榷的堂叔父。

虽官职不高,但凭手艺和人品,在京官里算德高望重。

这次是作为“技术专家”的身份跟来的。

一路上,就他与郭妡交流最多,求知欲十分旺盛。

老头确实有些名士需具备的不耻下问的精神。

郭妡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与他交流时,有问必答。

几日下来,梁樘与她已结成铁杆阵线。

人,他骂了,郭妡就做好人。

“梁老息怒,不过梁老说的是正理。我也疼也累,但为了这条小命总得跟紧些。我一个女子尚且能忍,诸位大丈夫,真的再忍忍吧。”

端是苦口婆心的劝。

不忍又怎样呢。

说到底他们也没勇气脱离队伍,否则来商量做什么。

不远处,贺兰仕晖与雷鸣等人一道席地而坐。

余光瞥一眼这边,哪怕这边已经刻意压着声音。

毫无察觉的雷鸣抹了把嘴,站起身道:“将军,将士们都吃完了,可要现在出发?”

贺兰仕晖眼角余光又将郭妡一扫,抬眼道:“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