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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华胥之墟的路,比想象中更为崎岖幽邃。

秦岭的褶皱深处,并非寻常人迹可至的旅游步道,而是被原始森林与氤氲雾气封锁了千万年的秘境。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树根如同蛰伏的巨蟒盘踞地面,湿滑的苔藓覆盖着每一块岩石,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与泥土腥甜混合的奇特气味,更深处,似乎还隐约浮动着一丝极淡、却挥之不去的香火余烬与陈旧血气的味道。

林谈、老九,以及鬼众道的数名精锐成员,跟随着山鬼与河伯冯夷,沉默地行走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土地上。山鬼身形飘忽,仿佛与这山林雾气融为一体,她赤足踏在布满青苔的岩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上,却不发出丝毫声响,只有那身用翠鸟羽毛和不知名藤蔓编织的衣裙,在流动的雾气中泛起微光。河伯冯夷则显得凝重许多,他身形高大,穿着仿佛由水波织就的长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化不开的沉郁,手中拄着一根虬龙杖,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引路的两位旧神,本身就散发着古老而悲伤的气息,让这支小队的气氛格外凝重。林谈能清晰地感受到,越是深入,手臂上的蚩尤印记传来的灼热感就越是明显,仿佛在与这片土地深处沉睡的某种东西共鸣。那并非纯粹的敌意,也非友善的问候,而是一种混杂着悲怆、愤怒与无尽苍凉的古老意志。

行走间,山鬼空灵而带着一丝幽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片沉默的山林,以及这群来自“外界”的倾听者,述说一段被刻意掩埋的过往。

“你们可知,封神之战,并非全然是凡间王朝更迭,仙神博弈那般简单?”山鬼的声音如同林间掠过的微风,带着寒意,“那场席卷华夏大地的浩劫,背后……同样有那双来自远方的阴影之手在搅动。”

林谈心中一凛,与老九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九面色沉静,微微颔首,示意他仔细听下去。

“彼时,天庭初立,秩序待定,周代商鼎,看似天命所归。”山鬼继续说着,语调平缓,却字字带着刻骨铭心的寒意,“然而,就在这新旧交替,神权与人权交织最为混乱薄弱之际,那个自称为‘唯一’的存在,祂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投向了东方。”

“祂,以及祂所代表的‘古圣’,早已在地球其他地域播撒下信仰的种子,收割着恐惧与虔诚。但东方,这片由华胥氏血脉、由万千自然灵性守护的土地,始终是祂难以彻底染指的坚固壁垒。于是,祂利用了那场战争。”

山鬼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尖锐的嘲讽:“祂并非亲自下场,那太过于明显,容易引来华胥氏遗留力量的反弹。祂只是……巧妙地拨动了命运的琴弦。祂利用封神榜凝聚天地劫气、牵引因果的特性,将战火与杀戮引向了那些……不愿归附于任何体系,秉承着古老自然之道,散居于华夏边缘地带的‘野神’‘地只’。”

“那些神明,或许位格不高,神通不广,却是这片土地最原始、最纯粹的灵性体现。是山间的精怪,是河川的意志,是古木的魂魄,是守护一方水土的微小存在。它们不谙天庭权术,亦不屈服于强权,只遵循着自然的韵律。”

“而在耶和华的眼中,这些不服从‘统一秩序’,不贡献信仰的‘异教神’,便是必须清除的杂质,是阻碍祂光芒照耀的阴影。”山鬼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痛,“于是,在封神之战的硝烟掩护下,在姜子牙挥舞打神鞭,众仙神各显神通争夺神位的同时,一道道纯净而冷酷的‘神圣之光’,跨越了遥远的空间,精准地降落在那些边缘神明的领域。”

林谈仿佛能透过山鬼的描述,看到那惨烈的一幕:远离主战场的偏僻山涧、幽深河谷、古老林地,那些与世无争的小神或许还在担忧着世间的战乱,下一刻,天空便被无法形容的纯白光芒撕裂,带着绝对净化意味的光柱轰然降临。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光芒过后,只留下被彻底抹去存在痕迹的焦土,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令人心悸的圣洁与死寂并存的余韵。

“没有警告,没有审判,甚至没有给它们投降或辩解的机会。”山鬼闭上眼,赤足踩过一截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如同那段往事在心中崩裂的回响,“那是彻头彻尾的屠杀,一场针对东方神系根基的、卑劣而高效的‘除草’行动。无数古老的灵性就此湮灭,它们守护的法则破碎,它们庇佑的土地失去灵韵……这一切,只是为了削弱这片土地的抵抗潜力,为了给未来那所谓‘唯一真神’的信仰铺平道路。”

“那一战之后,”山鬼睁开眼,眸子里是一片冰冷的荒原,“华夏神系的多样性被极大削弱,许多古老的自然传承就此断绝。天庭虽立,却也在无形中吸纳了更多倾向于‘秩序’与‘服从’的神灵,无形中……更易被未来的某种‘统一框架’所影响。耶和华,那个窃神者,祂的目的,至少部分达到了。”

沉重的寂静笼罩了队伍。只有脚步声、呼吸声,以及山林间不知名虫豸的窸窣作响。山鬼的讲述,为那场耳熟能详的封神演义,蒙上了一层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底色。那不是英雄的史诗,而是文明在懵懂中被外敌暗中肢解、削弱的悲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前行的河伯冯夷,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停在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入口。山谷内,景色奇异,与周围郁郁葱葱的山林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一片片低矮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苔藓,覆盖着地面和几块突兀矗立的巨大白石。而在山谷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坑洞,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熔化、掏空,坑壁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质感,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坑洞周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极致的“纯净”,纯净到排斥一切生机,仿佛连空气、光线乃至时间都在那里凝滞、消亡。与这片秦岭秘境应有的灵秀生机,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河伯冯夷站在坑洞边缘,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手背青筋暴起。他没有回头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琉璃坑洞,仿佛能从那片虚无中,看到某个永恒失去的倩影。

“这里……”河伯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曾是洛水最为灵秀的一段河湾,水清见底,灵气氤氲如雾。岸边生着琪花瑶草,水下有七彩的灵蚌吐纳月华。”

他的目光变得迷离,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而她……宓妃,便是在这里……”

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那位传说中美丽绝伦、翩若惊鸿的洛水女神,他的爱侣。

“那一日,天空并无异状。”河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痛楚,“没有乌云,没有雷霆,只有一道光……一道比太阳更耀眼,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光,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垂落,精准地击中了正在水边梳理长发的她。”

林谈仿佛能看到那幅画面:静谧优美的河湾,风华绝代的女神,下一刻,毁灭性的纯白光芒吞噬了一切。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只有极致的光,和极致的‘净化’。”河伯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我就在不远处,我能感受到她……她的气息,她的灵韵,她的一切,在那光芒中如同冰雪消融,迅速地被剥离、被分解、被彻底抹除!我想冲过去,但那光芒散发出的威压,让我这掌控水脉的神明都无法靠近分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绝望:“看着她在光芒中消散!看着她守护的这片河湾,连同水中的精灵、岸边的花草,一切蕴含灵性之物,都被那‘神圣之光’彻底湮灭!只留下这个……这个丑陋的、死寂的坑洞!”

河伯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泪水却无法流出,仿佛早已在千年的岁月中干涸。他指着那片琉璃化的巨坑,对着林谈,对着所有人,嘶吼道:“这就是证据!这就是那所谓‘唯一真神’,那窃取信仰的刽子手,留下的‘神迹’!祂视我等为何物?随意可以碾死的虫豸?阻碍祂光芒的尘埃?”

“什么神圣!什么净化!不过是掠夺与毁灭的遮羞布!”河伯的怒吼在山谷中回荡,震得那些发光的苔藓都明灭不定,“祂毁了我的宓妃,毁了无数像她一样,只是安静守护着自己一方天地的神明!这笔血债,刻在每一寸被祂光芒玷污的土地上,刻在我等幸存者的骨头里!”

悲愤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鬼众道的成员们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老九深深叹息一声,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同情,也有对那遥远而强大敌人的深深忌惮。

林谈站在原地,感受着河伯那滔天的悲愤,看着那片象征着绝对毁灭的琉璃坑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山鬼讲述的那场跨越时空的阴谋屠杀,与眼前河伯展示的血淋淋的遗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无比清晰而残酷的图景。

那不再是遥远的神话传说,而是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真实不虚的侵略与伤痛。耶和华,或者说他背后的古圣,并非仅仅是理念不同的“神”,他们是带着明确目的,执行着冷酷计划的入侵者,是双手沾满了地球本土神明鲜血的刽子手。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着对这片土地及其守护者命运的深切悲悯,在林谈胸中升腾、凝聚。他手臂上的蚩尤印记灼热无比,仿佛那位远古的战神,也在回应着这跨越千年的血仇与不屈的战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到剧烈喘息、几乎被悲伤与愤怒击垮的河伯身边,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前辈,这笔债,我们记下了。”

他的目光扫过山鬼,扫过每一位同伴,最后定格在那片死寂的琉璃坑洞上。

“无论是为了枉死的洛神,为了那些被屠戮的边缘神明,为了华胥氏的遗志,还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自由未来……”

“这债,必讨!”

那空灵而悲戚的声音,仿佛还带着洛水之畔的寒意与秦岭深处的幽怨,在众人心头萦绕不去。河伯冯夷的怒吼与那琉璃化的死寂坑洞,更是将那份源自远古的伤痛与愤怒,血淋淋地摊开在每一个人面前。

队伍在沉重的静默中继续前行,脚下的山路愈发崎岖难行,四周的雾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带着一股沉甸甸的湿气,压在人的肩头,也压在心上。两侧的参天古木形态愈发奇崛,虬枝盘错,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注视着这群闯入秘境的不速之客。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火与陈旧血气,似乎也浓郁了几分。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引路的山鬼忽然再次停下。她转过身,翠羽衣裙在雾气中轻轻摆动,那双清澈却带着无尽哀愁的眸子,缓缓扫过林谈、老九,以及每一位鬼众道成员。

“你们行走人间,探访古迹,追寻神话。”山鬼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可曾想过,为何这八百里秦岭,雄踞华夏中央,龙脉盘踞,灵秀甲于天下,但在凡尘的传说、古籍的记载、甚至是乡野的山精志怪故事里,却几乎从未有过一个明确流传的、属于这座伟大山脉本身的‘山神’名讳?”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却又与此刻的氛围、与刚刚听闻的秘辛紧密相连。众人皆是一怔,下意识地思索起来。

老九眉头微蹙,沉吟道:“秦岭广袤,支脉众多,或有山神,亦当如其他名山一般,有其尊号,受一方香火。但……仔细想来,确乎罕有听闻。古籍《山海经》包罗万象,于秦岭一带也多记异兽奇物,却未明确点出统御此山之正神名号。后世道藏、笔记,提及秦岭,也多言其地灵人杰,隐仙修道士,或具体某峰某谷有精灵,却无总领之名。这……确实有些蹊跷。”

林谈也点了点头,他作为历史与神话爱好者,此刻脑中飞快检索,发现确实如此。五岳皆有主神,各地名山也多有山神传说,唯独这横贯东西、地位特殊的秦岭,在浩如烟海的文献与口耳相传中,竟似缺失了那位至高守护者的名字。

“是不知?是遗忘?还是……有意被掩盖?”林谈看向山鬼,沉声问道。

山鬼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悲伤,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她轻轻抬起手,指向四周那沉默的、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山峦,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追忆:“祂有名讳。祂的名字,叫做‘归’。”

“归?”众人低声重复着这个简单却意味深长的字眼。

“回归本真,归藏万物,亦是……魂归之处。”山鬼解释道,她的声音仿佛也染上了山峦的厚重,“‘归’,是华胥氏第一个学生,是这片中央之土最古老、最威严,也最是善良的守护者。祂并非不显圣,恰恰相反,自天地初开,秩序初定,祂便与这秦岭同呼吸,共命运。山川草木的枯荣,飞禽走兽的生息,地脉灵气的流转,无一不在祂的注视与庇佑之下。”

“祂不追求显赫的香火,不争夺虚妄的权柄,只是默默履行着与生俱来的职责,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平衡与安宁。同时……”山鬼的声音压低,带着无比的郑重,“祂也守护着维系华夏气运的……龙脉之源。”

“龙脉?”林谈心中一震。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在风水学说和历史传说中,龙脉关乎国运兴衰,而秦岭,自古便被认为是中华龙脉的重要脊梁。

“不错。”山鬼颔首,“秦岭龙脉,乃华夏根基之一。‘归’神以其无上神力,维系龙脉稳定,使其灵气滋养四方,护佑神州子民。”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历史的迷雾:“然而,在两千多年前,一场席卷华夏的大变局降临。秦王嬴政,欲结束数百年战乱,一统天下。此乃顺天应人之大势,亦是对华夏龙脉的一次巨大考验与激发。”

“始皇帝雄才大略,但其统一之路,杀伐过重,戾气冲天,已隐隐有动摇龙脉稳定,甚至引动地气反噬之危。”山鬼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震颤,“‘归’神感念苍生之苦,亦知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不忍见因龙脉动荡而功败垂成,导致更长久的分裂与战乱。于是……祂做出了一个决定。”

众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预感到一个关乎重大牺牲的故事即将展开。

“在秦军与六国联军进行最关键战役,华夏气运悬于一线之际,‘归’神……毅然调动了秦岭龙脉的本源之力。”山鬼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与痛惜,“那并非寻常的地气加持,而是直接以自身神格为引,沟通龙脉核心,将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天地气运,灌注于秦军之势,助其定鼎乾坤,完成统一大业!”

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场景。并非神魔直接参与凡间厮杀,而是在冥冥之中,秦岭龙脉轰鸣,无形的气运洪流跨越虚空,加持于那支黑色的军团,使其势如破竹,最终成就了“六王毕,四海一”的万世基业。

“然而,调用龙脉本源,尤其是以自身神格强行引导,对‘归’神而言,是极大的损耗。”山鬼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悲伤,“此举虽助始皇帝成功统一,稳固了华夏格局,但‘归’神自身却因此神力急剧衰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期。祂的神魂与龙脉过度交融,几乎达到了临界点,需要漫长的沉睡来恢复。”

老九倒吸一口凉气:“此举无异于损己利人,以自身道行为代价,成全天下大势。”

林谈也感到心头沉重。这位名为“归”的秦岭山神,其胸怀与牺牲,远超寻常神话中的描述。

“而就在‘归’神最为虚弱,神魂沉入秦岭山体深处,陷入保护性沉睡的那一刻……”山鬼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刻骨的恨意,“那双一直在暗中窥伺的眼睛,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耶和华!”林谈脱口而出,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没错!”山鬼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就在‘归’神气息最微弱的瞬间,一道与毁灭洛水女神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加阴险的‘神圣之光’,跨越虚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归’神沉眠的核心之地!”

“那不是为了彻底湮灭,那狡猾的窃神者知道,以‘归’神与秦岭龙脉近乎一体的位格,在秦岭范围内想要彻底抹杀祂极其困难,甚至会引动龙脉暴动,反噬自身。那一道光,蕴含着极其恶毒的‘沉寂’与‘遗忘’之力,目的是重创‘归’神的本源意识,加深祂的沉睡,并……扭曲、屏蔽与其相关的一切信息!”

山鬼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自那以后,‘归’神的神魂便彻底沉寂,再未苏醒。而关于祂的名讳、祂的事迹、祂的威严与仁慈,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众生的记忆与传承中悄然抹去、淡化。秦岭依旧在,龙脉依旧流转,但那位最古老、最伟大的守护者,却只能在无尽的沉睡中,独自承受着伤痛,被自己所守护的子民所遗忘……”

真相如同沉重的山峦,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原来,并非秦岭无山神,而是那位名为“归”的守护神,为了华夏一统,耗尽了力量,又在最虚弱的时刻,遭到了外敌最卑鄙的偷袭,导致神魂重创,沉眠不醒,连名字都几乎被从历史中抹去。

这是比直接的屠杀更加残忍的结局。活着,却如同死去;存在,却被彻底遗忘。默默地守护,却连一丝感念都无法获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在队伍中弥漫开来。相比起洛神被瞬间毁灭的惨烈,“归”神的遭遇,更添了一份漫长而无望的折磨。

林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脚下这片古老山脉的脉搏,仿佛能听到那沉眠神魂微弱而不甘的喘息。他看着山鬼和河伯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伤与仇恨,又想起西王母交予的玉珏,想起华胥氏的遗志。

这条路,他们必须走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对抗古圣的遗产,更是为了唤醒这位被遗忘的守护者,为了告慰无数像洛神、像“归”神一样,为这片土地付出一切的英灵。

“我们,会找到唤醒祂的方法。”林谈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在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地回荡,“‘归’神的名字,不该被遗忘。祂的牺牲,必须得到铭记。”

山鬼与河伯看着他,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光。前方的雾气,似乎也因这份决心,而悄然散开了一些,露出了通往秦岭更深处的、幽暗而未知的道路。